影卫应言行动,把皇帝扔在汉白玉阶上,拿着一套弓箭走到李巽面前。皇帝手脚被捆,他只能挣扎在君珑面前,“君,君珑,你,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朕!”他服了柳笙的药,气息紊乱,却不会死,干受折磨。
君珑微微倾身朝他笑,“说来有趣,你父皇扼杀了‘殷律’这个名字,你却赐了我‘君珑’之名,你说他老人家如果知晓,会不会被你做的蠢事给气活了?”他重新靠回居高临下的龙椅上,神态瞬冷,“怎么如此谦让,没人动手?”
李巽瞪着永隆帝,暗藏杀机,却迟迟不动。
君珑偏是故意道,“襄王爷,你若忠君爱国,救他也行,我不插手。”
此言一出,被五花大绑的永隆帝发疯似的朝李巽扭动,“七弟,七弟救朕,杀了反贼,朕许你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巽挣扎了一下,欲上前时,暗中被周胥扯了扯衣袖,最终是没有动静。
君珑了然于心,玩味道,“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已,您许诺的恐怕还差了点意思。”在皇帝惊恐的眼神中,他站起身抽出影卫的佩剑,“也罢,他们顾念面子,不愿亲自动手,便由臣效劳可好?”
永隆帝吓得屁股尿流,没法抵抗,只能卑微祈求,“不要杀朕,爱卿,求你不要杀朕,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七弟,七弟快救朕啊!”
李巽紧握的拳头在颤抖,内心有多方势力在斗争不下。
眼看剑锋已经卡到了皇帝的脖颈边,突然一声喝止传来,“住手!”
君珑险险收住剑,因为前来阻止的不是李巽,而是护在心里的那个人。
随声去寻,从李巽方才的来路上出现两人身影,一袭青衣,一抹桃色,乃阴霾深处不可替代的亮芒,正是柳笙和陆漪涟。他们慌忙心急的跑上前,漪涟顺势要冲上汉白玉阶,被李巽忧心的拦在身侧,“阿涟,危险,别过去。”
她目光紧锁着盘龙御路上的人,小声道,“没事,他不会害我。”
李巽不肯,痛声劝阻,“不能信他。”一句话中,除了担忧漪涟的安全,他也在那一刻读懂了她眼里蕴含的情义。或许是不死心,下意识拿自己的分量与君珑相比,结果,竟是惨败,未曾得她一眼相待,心心念念全然在牵挂另一人。
刀锋收敛,锋芒隐匿,君珑的气息判若两人,面对意外来客,他情绪复杂的责备道,“早知道你不老实,还懂得找门路,真没安分。”说归说,偏气不起来,黑瞳之中有浓烈的情绪在向外流淌。
身为‘门路’柳笙摊手,表示无可奈何,“您别怪我,自小便没有赢过她。”
阶上阶下相顾,万语千言难诉。漪涟没有激烈的反应,只轻轻朝他问了一句,在安静的宫城里掷地有声,挂着心酸和痛楚,“他们都叫我不要信,你说,我能不能信你?”
君珑苦笑反问,亦是酸楚,“那你以为,你来了,叔该高兴,还是生气?”
心里早存了心思,以为不会再见,苦是苦些,往无私奉献的角度想想,能护她平安一世,也挺好,可往私心里说,又是舍不得。所以眼下一面,是喜是愁说不清,以为够本,算算又不值,难为他君珑向来果决坚持,竟也有软弱的时候。
漪涟拂开李巽的手,一步步登上阶梯,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永隆皇帝亦不例外。
面对面站定后,漪涟欲言又止,再要说话,抿了抿嘴,又吞回肚子里,反复捣鼓了半天,最终只吐出三个字,“……没良心。”
她是小女子,考虑不了江山社稷的大义,只为着自己两次被丢下而骂一骂,“你以为把我扔开就能解决问题?十年了,难道你只懂这么一种办法?”
君珑垂目道,“总比进退两难要好,于你我都是。”
她在家人和他之间挣扎,他在她和仇恨之间挣扎,两难抉择,选哪边都是极大的折磨,干脆不选。
“当年你送我上陆华庄,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现在你又擅自替我做决定。”漪涟额头蒙着一层细细的汗,她在拼尽全力,却显得那么力不从心,“叔,你不能每次都这么自私,你不能因为自己害怕就放手一扔,你知不知道扔完之后我会很害怕,我会很难受,我会愧疚的想死。所有你恐惧的东西,我都在替你受着!”
君珑心脏如刀绞般的难受,让她痛苦,是与他的初衷相违背的。
漪涟想要去拉他的手,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把致命之剑。漪涟很清楚,那一剑不止会要了永隆皇帝的性命,也会要了君珑的性命,一切就真的再也挽回不了了,“叔,你丢了我两次,我不怪你,但是这一次,你能不能,能不能选我?”她眼泪汪汪伸手,无助而可怜的哭诉,“叔,我真的会怕。”
看着她一步步靠近,染着暖暖阳光,君珑感觉冰封多年的心化了,被一波又一波的涟漪给融化了。无形的力量在催促他上前,握上那只手,他恨不得马上抱一抱她,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惜天意弄人,好不容易得来的拥抱,却多了一个残酷的前提——
一支箭,令人绝望的箭。
陆宸领着后续兵马浩浩荡荡闯进宫时,眼睁睁目睹了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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