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绕过寺院中央的石香炉,一个长衫青年从庙宇里迎出来,“二位留步。”他好意上前提醒,“蛇仙庙月前遭损,眼下还在修葺,二位不如过段时日再来参拜?”
漪涟四处张望,“是林二那伙人干得?”她目光停落在香炉后腿,上面明显有两道拼合的痕迹。
青年听罢,面露惊奇色,“二位打扮不像本地人,怎的与林二相识?”
司徒巽道,“有过一面之缘。”
漪涟紧跟着补充,“只能是一面之缘,他已经向阎王爷报到了,再见面多不好。”
青年讶异,“林二……死了?”在得到司徒巽的颔首后,他迫切追问,“何时的事?”
漪涟灵机一动,“半时辰前还在河里泡着,师爷觉得有蹊跷,让我们过来问问林二闹事当天的情况。”
青年大感奇怪,“官府要查这事?”他不自觉回头望了眼庙宇,满是忌惮。
漪涟顺口道,“英明神武聪明睿智的师爷与你一个想法,所以才让我们外地人来打听。当真出了差错也累不着你们。”
从追问林二的死讯开始,涟漪猜测此人与之多少有瓜葛。果然,听到这里,他开始一个劲摸着下巴琢磨,来来回回大约有好半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二位请跟我进来。”
他轻车熟路一路领进正殿,说自己是落榜回乡的书生,受托来管理寺庙,平日与林二是说得上话的朋友。林二在苍梧是出了名的混混,可对鬼神还是颇为敬重的,不像是个敢推翻蛇仙金身的人,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
除了林二,那日闹事的还有西池巷的孙家长子和成安街的刘逸,三人关系要好。
“孙大和刘逸相继去后,林二来找过我,说他觉得这事有猫腻。我本有怀疑,经他一提,总是不对味。”青年将二人带到庙中一处角落,窗门被毁,正用木板临时搭着。
漪涟问,“他提没提当天的事?”
青年摇头,“那晚他三人是从西池巷过来,喝的酩酊大醉,他压根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推没推金像不能肯定。三日后,孙大就被发现溺毙在了苍梧河中。”
“刘逸也是这么死的?”
青年倒吸一口凉气,没立即回答。胆颤的走到房间对处,那里是件两人高的东西,被一块金色的丝布盖着。他合掌朝那东西拜了两拜,然后拽下布,一条金色的长蛇攀着枯枝高高在上的打量着他们。
漪涟凑上去瞧,和君珑给的图腾差不离。手指叩了叩,不像纯金的,不然得值多少钱呀。
司徒巽道,“这便是蛇仙金身?”
青年语锋忽冷,让金蛇的双瞳变得诡异起来,“刘逸就是死在了这上头。”
漪涟离得最近,心一紧,手一抽,赶紧退后,“这上头?”她仰头往,发现最上端的树枝整枝变成了黑红色。
“那是血迹。”青年道,“孙大尸骨未寒,刘逸被发现仰面刺死在金像上,三根枝桠穿体而过,其中一根直接捅进心脏。大伙看见时血还在滴。”
漪涟转个角度看,有道血由着树枝淌下,流至蛇口,再顺着蛇腹流到蛇尾,如同血祭。
她惑然不解,枝杈的角度略微倾斜,足有两人高,要让人仰面插到上头,只有让刘逸从足够的高度往下掉,并且刘逸无力反抗。即便将人迷晕,如何把一个成年男人插上去还是个大问题!
“本想把血迹洗干净,可蛇仙惩戒大不敬者,大伙不敢轻举妄动。只把神像移到这里,等过段时日再清理。”青年抖了抖布,扬起一阵灰尘。
漪涟指着金像后的一个木盒,摆在地面十分不搭调,“那是什么?”
“是林二当晚求的签。”青年解释道,“蛇仙庙里的签本是挂到后殿的通灵架上,可林二他们得罪了仙家,大伙觉得挂那不合适,所以泡了药水,放在此处任凭蛇仙处置。”
喝的酩酊大醉,神志不清,把金像都推到的人还会求签?!漪涟越想越觉得蹊跷。
走过整个庙宇后,她重新回到蛇仙像前,默默凝视着蛇眼出神,然后绕着金像细察四处。突然发现底座上落了一点杂质,捡起来放在指腹上搓了搓。
木屑?
怎么会有这个?
司徒巽也回到大殿,学漪涟打量神仙像。底座边角和蛇背上有磕碰的迹象,上头望的不甚分明。造型雕琢确实栩栩如生,仅此而已,要说蛇仙杀人……
“阿涟,你怎么看?”
漪涟脱口道,“蛇仙长得不错,挺返祖的。”
司徒巽忍不住按了按眉心,“……我问的是神罚。”陆华庄修炼不足,他永远跟不上陆家小姐的步调。
漪涟笑着回他一眼,“好师兄,你不信戴全是鬼杀的,难道信林二是神杀的?”两者算来算去是一个道理。
司徒巽当然不信。况且昨夜见闻颇让他介怀,不知与林二有没有联系。
此时的阳光大好,在微风熏染下,白雾逐渐散去,八仙花上噙着淡淡的露水,娇艳欲滴。
两人觉得蛇仙庙再看不过如此,便将脚步迈向城中心。未曾料想,紧挨着他们离去的步伐,清净的寺院里有两个反差极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皆是简练布衣,腰带玉牌,一人通身漆黑,面如修罗,另一个则是浑身惨白,血色尽失。两人站在一起,活生生似白日闹鬼,紧紧盯着漪涟二人的离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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