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若知道君珑忌讳多,首当其冲就是不爱谈家事,不免提心吊胆。
“曾有一名兄长,年少离世。”君珑非常不悦,“司徒少侠有胆问,必然要给我一个解释。”
司徒巽拳头紧握,努力抑制内心翻腾的烈火,“鬼市那幅甄墨遗迹已被我和阿涟查明,画中人不是你,是叶离!”
火把上的烈焰当场一滞。
柳文若大惊,君珑亦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司徒巽将怀中所收的铜面具拿出来放到手边方几上,“若非亲眼所见,岂能胡言;若非信你,我怎会独留阿涟在屋里。”他气息不稳,低哑中隐含一丝愤怒,“如果不是孪生兄弟,那只有一种可能,叶离给自己做了换容术,所以你们十余年来都不曾找到他。”
堂上凝固的空气蓦然抽动,顿时变得锋利入骨。
这可是惊天秘闻呀!
柳文若没有晃过神,看着堂上稳坐的人,“姨父,这……”
君珑紧拧眉头,默然良久,忽然以一种难以解释的语气道,“可本师从未见过叶离。”
司徒巽和柳文若听罢,感到皮肤被空气压迫的生疼。
没见过?!
没见过便意味着叶离不可能知道君珑的相貌。既然不知道相貌,如何做换容术?司徒巽本来就浑浑噩噩的脑袋好像被人掐了一手,开始止不住的发晕。
阿涟……你究竟在哪……
“好在是叶离,他与唐非的恩怨再分明不过,唐非绝对容不下他。或许当时情况混乱,他错掳了姑娘。如此,短期内陆姑娘应该不会有危险。”柳文若道出的是目前最乐观的想法。
司徒巽却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连君太师都没有发现叶离的秘密,唐非多半也没有。换言之,他根本不知道叶离凑巧在山中,那么唐非的目的是什么?是漪涟和画,还是……”他瞟向堂上,“你?”
刘恪和老吴巴巴杵在一旁,手足无措。他们瞪圆了眼,听着几人你言我语,仿佛打着哑谜,翻来覆去也想不透是什么意思。
突然,君珑沉声喊人,“刘恪。”
刘府尹脚一软,直接滚到堂下,是从简胖子那里现学现卖的技能,“下下官在,太师请尽管,尽管吩咐。”
“立刻增派人手,除了杏成县,承阳府城和周边县城也给本师着人封了。再另外调派一批人——”他半眯着眼,气势孤高,“让他们按照本师的模样去搜,一旦搜出蛛丝马迹,半个时辰内必须回禀,听懂了?”
他总算正眼看了刘恪一眼,这一眼比刀剜还让刘恪难受,傻傻的就分不清南北了,“那是否需要粘贴告示?”话刚出口他就把肠子悔青了。
“哦?”君珑极不和气氛的勾出一笑,“依刘府尹的意思,是要请县丞画个太师像贴出去,让大兴百姓都知道你在通缉本师?”
刘恪欲哭无泪,重重叩首,“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说错话,请太师容许下官将功补过。”
君珑懒得理会,只放话道,“本师的侄女在你这里丢了,你最好别让脖子上这颗脑袋跟着丢了。”他走下堂,象征性的用扇子往刘恪脑袋上敲了两下,然后一甩袖子,兀自带着柳文若走出火光冲天的衙门。
当夜,衙门出了一匹快马,直奔京城。
第六十三章 何去何从
漪涟醒来已经是夜半三更,静若无人。
黑沉沉的洞内只有一小束月色,伸手不见五指,她疲累的搭了几下眼皮,逐渐清醒。她听见叶离手里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声音源头清脆,可在深黑的洞里荡漾几波,音色徒然变得鬼魅。
“那是什么?”
叶离理所当然认为她在问铃声,“是铃铛,镂花铜铃。”
早间的杀戮记忆犹新,“黑衣人的?”
叶离道,“他们是唐非的死士,每人都配了一颗镂花铜铃,上附锁扣。我无意捡了一颗。”
果然是唐非的人!
漪涟睡迷糊的心又悬起来,不知道君珑和司徒巽现在平安与否?她无奈望了眼洞口,提醒叶离,“先生快把铃铛扔了。我听说唐非阴狠狡诈,谁知道上面有没有蹊跷。”
叶离冷静道,“无妨,铃铛仅为黑衣人平日沟通之用。”
漪涟不解,“为什么要用铃铛?”
“因为……不能说话。”叶离的声音听起来平雅无波,却有股力量直击人心,“黑衣人作为唐非的死士,知晓内幕不少。唐非为了永不泄密,除了近身领卫外,将黑衣人尽数毒哑,平日只用铃铛沟通。一响待命,二响撤退,声响不息,攻势不绝。”
为了一己之私,祸及他人,大兴丞相可真是厉害的很。
漪涟心下奇怪,“先生怎么这样清楚?”
叶离不忍阖上眼,“太巧,毒药正是叶某所制。”黑暗中,他听见漪涟呼吸一颤,不禁自嘲道,“我助纣为虐,有悖医德,现今便是命绝当场也是报应。”
漪涟默然在旁,一日未进水进食,感觉喉咙干涩疼痛。
说来世间事当真奇妙,叶离原先是唐非同党,干坏事那会儿她还是流口水的年纪,跟陆宸光着屁股满山跑。同党倒戈,却是她陪着玩了一遭生死与共,要她如何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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