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绝不能跟任何人说。”
诺曼假装清一清喉咙:“我很乐意让你和她通电话,可是澳航不让头等舱客人接手机的。”
澳航?
“她在澳洲?”
听到奇怪的通话背景音时,他早就猜到一定是国际漫游电话。
“纽西兰。我想这不关你的事。”
赫兹斐真想用已经到嘴边的脏话怒骂这个白痴。他正在犹豫的当儿,那个假意干咳的家伙就要挂电话了。
“听着,很高兴跟你讲话,但我现在要办理报到,地勤要我立刻将手机……”
“我女儿跟你们在一起吗?”赫兹斐用原本要问前妻的问题打断他。虽然他不怀疑那个留言的真实性,但是在数字时代,将原始录音剪辑成逼真的语音留言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必须有系统地排除对于汉娜被绑架的怀疑,无论那些怀疑多么微不足道。这样他才能专心去救女儿。
“汉娜?”诺曼听起来有点吃惊,“没有。她不在我们身边。你忘记了吗,教授?你女儿在家中备考。”
但是我没有她家里的电话!
“你知道汉娜的手机号码吗?”
“我知道,但我也听说她不想把手机号码给别人。抱歉。”话刚落音,那个混账就真的挂电话了。
赫兹斐愤怒地握紧手机,很想把它朝墙壁扔过去,如果是摆着古董的玻璃柜就更好了,那是上司送给他的四十岁生日礼物。或许,如果他真的按捺不住砸了它,手里的电话就不会在此时震动。他在接听前先看了来电显示一会儿。没有显示电话号码,但是赫兹斐非常确定对方是谁。
他猜想是个男人,用伪装的声音,经由设在国外的秘密路由器打来的。
汉娜说过,他会自称是艾瑞克。
赫格兰岛
阁楼的工作室是整栋房子里唯一可以上锁的房间,房间里一览无余:没有床可以让人躲在下面;没有衣橱可让入侵者从里面跳出来,从背后袭击她。琳达将木门锁上,用有金属椅背的椅子抵着门把。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觉得安全。
昨天,有人躺过她的床;之后她逃出屋子,在岸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拗不过哥哥的要求和催促,她只得回到屋子里。因为报警只会使她更不舒服。
“你要跟警察说什么?”琳达昨天打电话给人在布兰来登堡城墙前的克莱门斯,他在电话中这么问她。
“如果你跟他们说你无意间看到一具尸体,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真该死,琳达,我们现在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要引人注意。”
“你是说‘你’不能引人注意吧。”
警方一定还不知道他对丹尼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骚扰琳达的家伙的下落。
“才不是呢,相信我,妹妹。我没那么笨。我不会有事的。但是你的名字会出现在警察的电脑里,而且不是在‘被害者’的栏位,而是‘歇斯底里的疯女人’,因为你没来由地指控无辜的男人。只要你去报警,他们就会知道你的前男友前几天就人间蒸发。然后,现在有个男人死在你家门前?拜托!如果接下来几天你不想待在看守所,你就不要理会它。”
“我不能让那个家伙就这样躺在那里吧!”琳达顶着汹涌澎湃的海浪声大吼。
“为什么不行?他又不会跑,况且也没有人帮他。你就先回到屋里关起门来,让另一个笨蛋去发现尸体,让他去承担这个压力。暴风雨过一阵子就会平息下来,到时候我再去接你。”
“可是,如果是丹尼杀了他呢?”她害怕地问。
毕竟杀死喜雅的这笔账要算在丹尼头上。有一天,琳达出门八个钟头后回到家,赫然发现滚筒洗衣机正在脱水。她从滚筒里捞出她的猫。洗衣机的圆窗上贴着一张便签纸:“如果你不爱我,就不要再爱任何东西。”
“怎样才能让那个虐待狂别再虐待动物呢?”
“那么他必须比你的猫多上几条命。”克莱门斯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们又争论了一会儿,最后她哥哥说服了她。她没有去报警,虽然到班德鲁旅馆是小事一桩,据她所知,岛上所有的大大小小的事都会在那里商议。可是琳达仍然选择回到屋里,躲在工作室里。昨天晚上她盖着凉被睡在地板上,一整晚都没有合眼。现在,她觉得从头到脚疲惫不堪,全身瘫软,好像持续跳了好几个晚上的舞,只靠兴奋剂保持清醒。
琳达猛打哈欠,走到格子窗前。她探头在眼前浓密阴暗的雨夜里寻找着。
我最后一次看到阳光到底是什么时候?
夜里的海平面覆盖了岛上的岩石。平时无所不在的海鸟也不见踪影。倒是一只孤零零的塑料袋在风里到处乱飞,最后离开了琳达的视线,越过山头飘到北海上。琳达浑身发抖,并不是因为伫立在风狂雨骤的窗边而冻僵,而是因为她知道迟早得开门下楼。她再也承受不了膀胱的压力,此外她也渴了。
而且皮包还在那里。
她望着窗外,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见那条小路。她再度感到惶惶不安。
火山口脚下不远处躺着一具男尸。不久之前,他有他的家人、朋友和同事,他们一定都在担心他。某个地方一定有人等着他,或许是他的老婆,正陷于可怕而未知的绝望中,不知道她的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对于琳达来说,死者是个陌生人;对于克莱门斯来说,死者是个麻烦。但是对某人而言,死者却是她失去的爱人。昨天她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也因此她并没有完全接受哥哥的指示。克莱门斯要她绝对不能去触碰尸体。但如果她不顾自己的感受,把尸体当漂流物一样弃而不顾,那她至少要知道是谁害了他。话说回来,克莱门斯说得也有道理,或许让别人发现尸体会更好。但是如果她可以辨识死者的身份,也许可以让人更早发现尸体。男用皮包原本在离尸体几米外的防波堤上。琳达昨天将它拿了回来,然而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敢往里头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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