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变音?”巴贝特问名字的拼法。
“我记得有ö 和 v。你最好找找所有类似的名字。有可能是个病患、同事、警察或某个事件的名字。”
“噢,教授。你以前可没这么健忘,看来你真的病得很重。确定不要我给你带点茶和药吗?”
赫兹斐感觉他被推进座位,希望巴贝特没有因为引擎发动的声音而感到纳闷。他们正在前往高速公路交流道的路上。
“你就按下搜索键。这样就帮我很大的忙了。”
“如果搜索所有的档案夹,可能得花上几分钟。”
“找到了再打给我。好吗?”
赫兹斐挂掉电话,提醒英格夫这么大的风雪不要吝于使用雨刷,这样才不会出车祸。这时候,有电话打进来了。
赫兹斐听到一段柴可夫斯基钢琴演奏曲开头的管乐。一开始他以为是收音机的声音,后来才发现那是英格夫的手机铃声。
实习生翻了个白眼,在方向盘上用大拇指按了个按键。
“哈啰,爸爸。”
“哈啰,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老天,这位警察局长私底下听来跟在电视上一样自大。
英格夫用眼神向赫兹斐表示歉意,接着说:“情况不太妙。我现在在路上,然后没有……”
“你那边情况总是不好。”这位父亲唐突地打断他,然后不忘改回亲切的口气,“我刚跟在纽约的乔·哈伯谈了很久。”
“然后呢?”
“他告诉我钱一直没有汇进去。”
“我们还是意见不一致,爸爸。”
英格夫从大衣内侧掏出口香糖,并且打开包装。赫兹斐留意到他订制的西装里搭配了一件排扣衬衫,心想他今天早上是否把它穿在手术服底下去的解剖室。对于自己老是在不恰当的情况下注意无关紧要的细节这个毛病,赫兹斐也觉得很纳闷,但是一直改不掉。
“年轻人,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了。”父亲命令的口气又回来了。让赫兹斐惊讶的是,对于即将开始的口角,英格夫似乎感觉很兴奋。他从座位上挺身坐起。“你有在地铁站加强警力吗?”他问他父亲。
老阿朋哼了一声:“柏林已经破产了,哪来的经费?”“是啊,让我想想。”英格夫停顿了一会儿,用手指如同鼓棒一般地敲着方向盘,“啊!有了,我想到了。关键词就是:撙节。”
“年轻人,这你不懂。”
“为什么?我告诉你我不懂什么。昨天我经过一个柏林自来水公司的广告板。”
“然后呢?”
“给垄断资本家打广告?那根本就是胡扯。我根本无法选择要用哪一家公司的自来水。我查了以后,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形象广告居然要花费纳税人一百多万欧元。”
“也许吧。但是光是街头警力,我就要三千五百万欧元,而且是每年。”父亲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谈话节目里辩论一样。
“那个广告板只是其中一个例子,爸爸。你是警察局长,有点创意好吗,不然……”
“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我是在警告你。身为一个法学专家,你应该能够分辨威胁和警告的不同。”
沉默片刻。赫兹斐试着了解他所听到的对话,并且打量着英格夫的侧面。没有任何改变。他看上去还是很孩子气、傲慢、不知天高地厚,和他所说的话很不相称。
“你是个男人,爸爸。你有选择权。你是要我为你的选举筹措大笔经费,还是……”
“好了。你的钱什么时候可以汇进来?”局长不耐烦地打断他。显然他意识到和儿子抬杠没有任何意义。
“等到记者会以后,就是你宣布要招募更多警察的记者会。但是要快一点。昨天在雷亨特堡地铁站又有乘客晕倒了。”
英格夫漫不经心地和父亲道别后挂上电话。一丝微笑掠过他的嘴角,使他看起来更稚气了。
赫兹斐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说:“这事跟我无关,可是……”
英格夫转向他说:“很抱歉让你不得不听我们谈话。”
“不用抱歉。”
英格夫举起方向盘上的双手,仿佛投降了一般。“我早看破了,”他笑着说,“我爸爸自己罪有应得。我本来是要告诉他我不是一个人。”
“你不会吧?”赫兹斐再次反驳他。
你想要我听到这一切。
英格夫笑得更开心了,只差没有开始吹口哨。
柏林的政治命运要由一个没有男子气概的纨绔子弟来决定,这是在开玩笑吗?或者真的如此?
“你多大?”
“二十一岁。”
“哪里来的……”
“我的钱从哪里来的?”
他们改变路线并且放慢车速。前面塞车,有辆车打了方向灯。
“你听过脸书吗?”
赫兹斐翻白眼:“我看起来像白痴吗?我不是二十岁的年轻人,但起码还生活在这世界上。”
英格夫将口香糖从嘴角的一边移到另一边,说:“我建立了stayclose.de这个社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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