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_[德]赛巴斯蒂安·菲茨克【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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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英格夫呻吟着,转身的同时也伸出手臂。然而他自己也明白这么做是白费力气。距离太远了,他得游到另一边。

  英格夫再试一次,还是徒劳。

  仅仅划一两下是不够的,他的肌肉因寒冷和疲惫而麻痹。不到几秒钟,他再度沉到水里。

  “不要!”赫兹斐大喊,他冒着生命危险,往前俯着身子,就像要抓鱼的孩子,双手进入冰冷的水中。在昏暗的灯光下,湖面宛如一摊黑油。

  赫兹斐希望英格夫至少能再一次把手举起来,然而英格夫没有力气了。不过赫兹斐不算完全失败,因为他至少抓住了英格夫的一撮头发,把他拉出湖面。他把英格夫的头拉出水面后,立即去抓他的肩膀,最后终于够到了手臂。

  “保持呼吸,听见了没?”赫兹斐对着英格夫大喊。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抓着英格夫的胳膊。他虽然不会再沉下去,但也无法浮出水面。

  好,我想想看。赫兹斐脑海中快速闪过各种想法,同时大声命令英格夫撑下去。英格夫的眼睛是睁开的,却一直没有反应。吸满水的衣服和失去弹性的身体,使得英格夫像个活死人一样,可是至少他一直试着说话。

  “做……不……到。”他疲惫地低声说。

  “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不要轻易放弃。你做得到的。”

  但是要怎么做?该死。

  赫兹斐感觉到他趴在这里越久,寒风就越刺骨。他的上半身有一部分已麻痹,其他部分则像是火在燃烧。此外,冰冷的湖水溅上来,他的衣服也湿透了。

  “不要昏过去了,听见没?”

  英格夫还没失去意识,但他的动作越来越无力,时或不自觉地抽搐。他的手指软弱无力,渐渐从赫兹斐的手中松脱。

  赫兹斐咬紧牙根,松开手,忍痛看着实习生再次沉下去。他马上就发现这么做是错的。因为在他想出下下策以前,英格夫一下子就沉到结冰的湖面下。

  赫格兰岛

  医院里的灯再次亮起,但这次情况并没有好一点。一直围绕琳达的危险,就像放射性物质一样,看不见却无所不在。

  在黑暗中,好像有个人触碰她的皮肤,让她一直觉得隐隐刺痛。琳达有一种想要疯狂殴打自己的欲望,几分钟前她就是那么做的。

  当灯熄灭的时候。

  那时她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保护自己,却什么也没摸到,反而被器具桌绊倒,“砰”的一声,桌子翻倒,她也跌在地上。

  声音很刺耳,在她耳朵里一直回荡着。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声音更让人想逃跑的了,琳达心里这么认为,直到她听到鞋底碰到坚硬地面所产生的“咔嗒”声。

  琳达不禁想到她的父亲,他对衣服并不在意,但是鞋子就不一样了。“因为从鞋子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生活是否稳定,亲爱的。”

  而且也可以在黑暗中听出凶手距离她有多近。

  “咔嗒”声渐渐远去,接着又回来了。琳达并没有仔细思考该怎么办。恐惧如同一条闻到血腥而失控的斗犬,主人根本无法牵着它走。她忍不住呕吐起来,死神来临时,就像大自然的力量一样强烈而无法控制,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攻击或逃跑。琳达选择后者。她没有站起来,在座位上又踢又踹地往后退,远离那渐渐逼近的脚步声,越远越好,直到她的背已碰到暖气而不能再往后退。这时声音渐渐消失。停尸间里再度一片寂静。连电灯的静电声也消失了。

  “如果你要了解一个男人的个性,你要看他的脚,而不是眼睛。”

  琳达不停地回想,这次她想到母亲说过的座右铭。她的母亲或许正在准备父亲每个星期六看体育节目时都会吃的面包薄片。

  为什么我很少和他们待在一起?她的脑海里闪过这个问题,愧疚的情绪中夹杂着绝望和愤怒;在这个梦魇般的情况里(蹲在一片漆黑里,在空荡荡的停尸间地板上,在两具尸体中间),那是个没有意义的想法。她闻到须后水的味道,就像昨天在她床上的枕头闻到的一样。天啊,还停留在昨天吗?只是现在停尸间里还混杂着尸体的味道。

  是丹尼吗?

  她压抑自己不要在停尸间里喊出那个骚扰者的名字,虽然她非常确定,不管谁在这里,一定都可以抓到她。她用手捂住嘴巴,屏住呼吸,注意周围的声音,却什么也听不到,然而味道却越来越重。虽然这一切可能都是她的幻想,或许是对于看不见的东西的古老恐惧引起的假象,但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害怕。她的膝盖开始发抖,右腿一直抽搐,她忍不住抓紧它。她不确定是她自己还是那个看不见的东西用刀子碰到她的脚。

  刹那间,她不顾一切地去拿武器。

  她跪在地上匆忙而笨拙地摸黑找刀子。当她抓到刀子时,却割伤了自己的手,但是此刻这点伤对她来讲已经无所谓了。

  你必须像拿匕首一样拿着它。赫兹斐这样建议她,而她现在就是这样握着刀子,此时此地,电灯在几秒前再次闪烁,她马上拿出刀子准备刺人,因为她确定凶手的脸距离她只有几厘米。然而当电灯终于再次亮起,所有危险都消失了。

  没事。

  没有皮鞋。没有须后水。没有丹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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