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
只有她一个人,尸体的气味、死者以及一直无法平息的恐惧感。过了一会儿,当她往地板上看时,那股恐惧感更加强烈,与此同时,胃也开始痉挛得厉害。
因为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磨石地板上,散放着两只长镊子、一个置物架、橡皮手套和其他解剖工具。她手里还握着一把解剖刀。
但是第二把在哪里?
琳达害怕得弯下身子,但是没有太久,因为她不敢将视线离开逃生出口太久,可是她还是没有找到第二把刀。就像艾德一样,第二把刀就这样消失了。而艾德上去的时间也太久了点。
该死,艾德,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死到哪里了?她突然听见走廊上有拖着靴子走路的声音。
“艾德?”她大喊,感觉松了一口气。随着脚步声慢慢接近,接着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一阵欢喜。
“谢天谢地!”她本想要骂他留下她一个人这么久,让她独自与看不见的恐惧共处,然而她一个字也骂不出来。她终于找到了第二把解剖刀。
它就插在艾德的脖子上。
沙伦廷
赫兹斐一步一步地离开冰洞。他知道他不能停下来,不能休息,因为只要一停下来他就再也动不了,没办法抵抗寒风吹在他手臂和双腿上的刺痛。然后他就永远救不到他要救的人,他会累瘫在小路上,甚至冻死。
和英格夫一同死在这里。
“我不可以垮掉。”他气喘吁吁地给自己打气。他扛着英格夫瘫软的身体,像是扛着一只装着煤炭的袋子。他觉得他的大衣有些累赘,于是把它留在意外地点。幸好警察局长的儿子虽然高大魁梧,但并不是很重,可是单单逆风这一点,就让那一段路举步维艰。夹克、长裤和鞋子全都被冰水浸湿。如果他们不马上离开冷飕飕的风洞,皮肤一定会冻伤。船屋还有十米远,对他们而言,那是可望不可及的遥远距离。
赫兹斐以前不知道寒冷会如此刺痛,如今他终于了解为什么登山客会冻死在离营地没几步的雪地里。他看见了木屋,知道在不远处就有庇护所,却还是极度渴望就这么躺在地上听天由命。
“睡……觉。”
“什么?”
英格夫疲惫地喃喃自语,听起来像是在说“睡觉”,但赫兹斐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不要放弃!”他大吼,即使每个字都要用剩下的力气挤出来,他也必须让英格夫保持清醒,否则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他不能昏过去。
不是现在。不要,我们已经走这么远了。
当时英格夫已经完全消失在结冰的湖面下,如果赫兹斐没有在那一瞬间抓住他的一只鞋子,他早就完蛋了。然后赫兹斐灵机一动,转身用另一只手解开皮带。
我的皮带,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想到呢?
在冰洞旁的紧张时刻,锄头、梯子甚至斧头在赫兹斐的脑袋里纷至沓来,他几乎忘记在腰间的救命皮带。
也不晓得是怎么做到的,他一只手抓着英格夫,用另一只手从裤腰间抽出皮带,将它套在快要溺死的英格夫的脚踝上。赫兹斐在电光火石之际完成所有动作。他已经记不得每一个步骤,但他这一拉,使得英格夫如同被射击到的动物一样不断地拼命呼吸,最终蜷曲着身体躺在结冰的湖面上。
冰层阻碍了救援行动。赫兹斐必须爬到冰洞的另一边,才能将皮带连同英格夫的腿拉上来。赫兹斐用皮带将匍匐着的英格夫拖出洞口。
“快到了。”赫兹斐喘息说。但不过三秒钟,他眼前一片漆黑,冻僵的肌肉渴望温暖和休息,他再也走不动了,终于在船屋前面几米的斜坡失足跌倒。幸亏刚才大门是虚掩着,还不算太倒霉。他和英格夫一跤跌进船屋里,就像一对迫不及待的情侣,一起跌坐到地上。
做到了。
得救了。耳畔不再有风声,皮肤也不再觉得刺痛。多亏有暖炉,房间的温度保持在零度以上。英格夫就像湿透的袋子一样横躺在他身上,还对着他喘气。
赫兹斐不相信自己还有多余的力气。但是,如果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翻身推开英格夫。尤其是英格夫必须赶快脱掉湿衣服,否则他肯定会得肺炎,而且那还是最轻微的病。有好一会儿,赫兹斐以手掌心和膝盖支撑身体,试着维持这个姿势恢复神志。
牙齿还是格格颤抖,肌肉的疼痛不仅没有因为温度上升而稍缓,反而更加剧烈,因为血液开始循环,赫兹斐感觉像有一群蚂蚁爬过自己的筋骨。
当眼前的闪光减弱,呼吸平缓一点的时候,他抓起暖气的电线,并且将暖气拉近一点。他终于够到机器,把暖气调到最大,把它推到英格夫那里。英格夫看起来正在和癫痫搏斗,他全身抖个不停。
“我们必须回到屋子里。”赫兹斐说,试着解开英格夫衬衫的扣子。英格夫的脸色惨白恐怖,嘴唇也萎缩成一条几乎无法辨识的紫色线条。他应该是严重失温,但至少看起来肺部没有进水。虽然他的呼吸急促,但赫兹斐没有听到类似沸腾或冒泡的咕噜声。
他必须在他们累得睡着以前解开英格夫的衣服。
赫兹斐扯开英格夫的衬衫扣子,他的手指一直发抖。
“第一次约会吗?”英格夫低声说,把手移到一边。他试着挤出一点微笑,但表情像是在扮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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