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事是确定的:琳达错了,艾德没有死,只是昏过去而已;他再次醒来以后,就一直处于惊吓的状态。
她不禁想起一则伊拉克的报道,是关于自杀式袭击的受害者的报道。一个菜贩在爆炸后找寻他的儿子。当他要把死去的儿子从摊位的残骸里拉出时,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臂到肩膀都被撕裂了。
艾德一定也是受到类似的精神创伤,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这么镇静地站在她面前,而且对自己的状况丝毫都不感到惊讶。
他扬起眉头,嘶哑地说出听起来像“发生了什么事”的字眼。
琳达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怎么会有种事?他居然没感觉到刀子插在脖子里。
显然他的身体产生了大量的脑内啡,舒缓他的疼痛,也使他失去部分的记忆。
“我……好……冷。”他抓着脖子喃喃地说。
是的。你染上了什么东西。但是不是病毒,而是刀片!
“不,不要!”艾德想要转头,琳达大叫。或许他是想要放松紧绷的颈部肌肉。他对她投以疑惑的眼光,仿佛身上插着解剖刀的是她而不是他。
“动作不要太大。”她对他大叫。
琳达不确定,如果她跟艾德解释的话,情况会不会急转直下。一个错误的转身,一个错误的脚步,都可能导致他永久瘫痪,或是更悲惨的情况。艾德额头上沁着汗水,双手轻微颤抖。但是惊吓迟早会平息,疼痛感会回来,伴随着疼痛的就是意识的恢复。琳达不敢想象当艾德发现脖子上的刀子会有什么反应。
“我们被人攻击。”她慢慢解释真相。
“被谁?”艾德勉强蹦出几个字。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楚。
“我想是杀了这些人的凶手。”她指着解剖台的方向说。
“你……躲起来了?”
“是的。我刚才躲了起来。”
躲过一劫。
为了让琳达不觉得刺眼,艾德将照在门上的光转到地上的床垫,接着照到地板上。他发现自己右边靴子的鞋带松了,于是想要弯下腰。
“不,不要。”
“为什么?”艾德问。
“凶手把你打成重伤。”
琳达决定找借口:“我怕你的颅骨已经破裂。你必须慢慢来,动作不能太快,绝对不要弯腰,也不要碰脖子或头,听见没?”
“脖子?”艾德想知道为什么,但为时已晚。琳达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伸手去摸他的脖子,并且碰到刀柄。
“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在他开始大叫以前,这是他最后说的异常清楚的几个字。先是像一个被踩到睾丸的男子一样,张开嘴却没有声音,接着疼痛感才使他杀猪般地吼叫。尽管琳达警告过他,他还是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的洗手台,将手电筒的光照在镜子上。
“小心。”琳达白费力气地告诫说。
艾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意识到刚刚他的手指碰到什么东西。他的嘴唇张成一个很惊讶的O字型。他不停地眨眼,仿佛有东西跑进眼里,接着手电筒从手中掉落。手电筒“哐”的一声撞到瓷砖地板,艾德疲惫的身体也跟着颓然倒下。
沙伦廷—库克斯港
1
“这是顶级的全套装备。”英格夫喘息着压低声音说,从副驾驶座按下方向盘旁的一个按钮,发动引擎。“十三万五千欧元,拜托开车……”
“小心一点,好啦好啦。”赫兹斐说,排档到倒车挡,轮胎在路上失控打滑。
“停!”英格夫大喊,紧紧抓着车门把手,“不要那么快。”
赫兹斐切换到前进挡,轮胎发出“吱吱”声。
“现在要去哪里?”英格夫问了一个合理的问题。
现在,我们知道那个狂人是谁、在哪里吗?
赫兹斐把车停在临时开辟的联外公路上,眼神空洞地盯着蒙上雾气的挡风玻璃。又下雪了。
尽管开了暖气,他还是冷得发抖,不过身旁那个警察局长的儿子比他更惨。
英格夫不时感觉发冷,不停地咬紧牙关打寒战,说话时气喘吁吁,就像在太阳底下躺了好几小时的小狗。此外,他的手指几乎胀了两倍而动弹不得。
“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赫兹斐回避问题,加速前进。
他们离开庄园好一会儿了。之前内衣裤已经用暖气烘干。英格夫穿着赫兹斐在行李箱里的运动袋找到的深蓝色运动服,全身裹着一条棉被。虽然牛仔裤还是湿的,他还是穿上它。他宁愿得肺炎,也不要穿马提诺克的衣服,绑匪的东西。
或一个凶手?
“我需要充电线。”赫兹斐要求说。他的声音有气无力,这个把他们带到死亡边缘的事件让他疲惫不堪。而这也让他做出一个可怕的猜测,光是想到就让他几乎崩溃:汉娜死了。
英格夫递给他一条充电线。赫兹斐试了很多次,才把转接器插到点烟器上。以前刚有手机的时候,只要手机在插座上就可以直接讲话。现在则必须等几分钟,直到智能手机开机才可以。他们往高速公路的方向开,赫兹斐利用时间分析一下让他担忧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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