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他们只看到一只大手掌,然后摄像机就被遮住了。当赫兹斐再次看到黑影外的东西时,摄像机已经重新调整过。史芬多夫斯基坐在一把小巧的椅子上,身上的鼠灰色V领羊毛毛衣与他庞大的身躯极不相称。
“我认为每个罪犯都应该承受和被害人所遭受的痛苦,他们的亲人也一样。就我的案例而言,沙德勒必须在死前忍受最痛苦的折磨。”
史芬多夫斯基、莉莉、蕾贝卡、沙德勒。
赫兹斐开始意识到恐惧的指数。
“像沙德勒这样的人,已经无可救药了。他们只要一有机会,就寻找下一个目标。那个禽兽快出狱时,就开始再次找寻猎物,而这一次他找上了我的蕾贝卡。”
眼泪流过史芬多夫斯基的脸颊。
“他把她关在上荀豪森山区一家停业的肉品加工厂的地下室里。他在那里强奸她了整整两天。”他嗓子嘶哑,赫兹斐的眼睛也噙着泪水。
“四个星期前,史芬跟踪沙德勒的小面包车到西区运动场前的停车场。蕾贝卡是个很好的足球员,你一定知道。那天晚上他们庆祝比赛大胜。她跟朋友们在自行车停放处道别,天色已经很晚了。史芬分心了一下子。他跟踪沙德勒好几个小时,累得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沙德勒的小面包车已经不见踪影。停车场空荡荡的,只剩一辆自行车在那里,那就是蕾贝卡的。行李架上有一只篮子,装着她的运动用品,是那只猪猡留下来的。”
史芬多夫斯基俯身往前,更靠近摄像机一点。他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你知道吗?自从马提诺克带着蕾贝卡的学生证按响我家的门铃以后,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睡着是什么时候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
“他在她的运动袋子里发现了学生证。我立刻试着用手机打给她。那个虐待狂让她在语音信箱留言跟我们道别。后来我就交给警方去处理。直到我听到马提诺克受到什么样的正义对待后,我就决定不再依靠他们。如果你调查我的过去,你会听到传闻说我是个凡事喜欢自己动手的人。沙德勒这回找错对象了。”
赫兹斐点点头,想起莎宾娜的人物描述:“菲利普·史芬多夫斯基的档案并不是空白的……媒体称他为‘弥勒佛杀手’,因为他肚子很大。有一部监视器拍到他把一个欠钱不还的人从高速公路的立交桥上丢下去,那个人被卡车辗死了。”
“马提诺克帮我寻找。我们找遍了他前几个星期看见沙德勒的地方。最后我们在第七个地方找到了,但是来得太晚。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死了。”
所以马提诺克笔记本里的视频里才有一具年轻女孩的尸体。
当赫兹斐明白他看到的不是汉娜,而是马提诺克和史芬多夫斯基一起安葬在湖里的蕾贝卡,顿时如释重负,但他厌恶自己居然有这种想法。先前以视频记录的解剖过程,原来是要记录沙德勒的罪行。
“但至少……”史芬多夫斯基擤鼻涕,用手背擦拭眼泪,“至少我们逮到了沙德勒。我们在附近的一个地下室找到他,当时他正在看他自己在虐待蕾贝卡时拍摄的录像,裤子褪到他的脚踝。其实要制伏他很容易,因为他当时在……”史芬多夫斯基吞了下口水,“你知道强奸对他而言只是次要的。他其实是要一边看着自己如何杀死蕾贝卡,一边打手枪。”
这就是虐待狂的方法和目的啊。赫兹斐心想。“基本上沙德勒是个杂碎。他以前一定受到许多虐待和羞辱。这个虐待狂从小就觉得自己是狗屎。只有在他控制别人的生命的那几秒钟内,他才感受到权力,建立起自我价值。而因为这几秒钟非常稀有,于是他就以录像的方式记录下来。”
天啊。难怪史芬多夫斯基会丧心病狂地想要报复每个跟这起虐待谋杀案扯上关系的人。他已经解决了女法官、沙德勒和马提诺克。
现在轮到我了。只是他不是要杀了我,而是要我承受痛苦。他要我付出相同的代价。
想到两个失去女儿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放过汉娜,赫兹斐就感到一阵绝望。
下一刻让赫兹斐毛骨悚然,因为史芬多夫斯基仿佛读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基本上你不是坏人,教授。你没有虐待我的女儿,也没有轻判罪犯。起初,我只是要报复女法官,当然还有沙德勒。我当场把他的舌头剪下。他用来……”
史芬多夫斯基的声音再次沙哑,因为那种难以启齿的事,他无法说出口。
……他用来舔她,然后强奸她。
“我本来是想要把沙德勒折磨至死,让我的手下杀死女法官。但马提诺克让我明白,这不只是我们自己的事而已。”
他累得瘫在椅子上,而赫兹斐第一次注意到史芬多夫斯基所在的房间。以褐色的木头梁柱来看,他是在空荡荡的阁楼里。在他身旁应该有一扇小窗户,录像需要的光线是从那扇窗子照进来的。
“问题是这整个体系,它让被害人变成凶手。”史芬多夫斯基说,“警方的勤务过重,没办法对每个失踪人口的通报采取搜救行动;法律将逃税案判得比幼童性侵案还重;有些心理学家,只要他们发现强奸犯的童年受到创伤,就建议给予假释。但他们却因为我开设赌场而建议把我关在单人牢房里。当然也包括所谓法治国家的鉴识单位,他们只知道要利用凶手,给被害者带来二度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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