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再度砰砰作响,琳达抓了一把冰斧,爬上器材柜,摸到拉门上方的滑轨。她赶忙沿着滑轨触摸,终于摸到她正在寻找的东西。
一根螺丝。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大叫,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敲打的力量使得拉门不停地震动,每次“砰”的一声,琳达就吓一跳,因此她费了很大的工夫,才用金属棒的尖端顶住螺丝。
害怕而绝望的她,慌慌张张地徒手敲打冰斧的橡皮把手,一再重复。她感觉到螺丝有些松动。她想象自己在外面,把凶手的一颗牙齿从整排牙齿拔出,把斧尖刺进门轨里(牙龈深处),再将把手往上扯。
这样有用吗?现在螺丝已经完全松脱而无法拉开门了吗?
琳达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从器材柜爬下来,停尸间外的走廊就变得鸦雀无声。
她全身颤抖,一只手握住冰斧,另一只手则埋在头发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不再移动的门。
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明白自己在搬担架并且松开螺丝的时候,已经无法控制她的膀胱。伴随着恐惧和羞愧,琳达双腿间濡湿的地方慢慢产生凉意。
现在怎么办呢?
琳达知道她只是多争取了一点时间而已。而她现在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救援下逃出去了。刚才仅存的一点体力也用光了。她绝望地倚着墙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庞。耳边的声音巨大到听不见自己的喘息声。
就在琳达闭上眼睛思索着她无助的情况的时候,第二个停尸柜的门从里头打开了。
2
琳达先是听到既熟悉又不真实的声音,接着她睁开眼睛,注意到一定是过了一段时间,因为紧急发电机恢复运作,天花板的灯也亮了起来。
一个男人像老虎钳一般紧紧地抱着她,而她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她没听见他的声音。她到底是不是累得睡着了已经不再重要,她要面临的是预期中的痛苦。
我快要死了。
“你不认得我了吗?”这个心理变态咕哝说。琳达不想说出他的名字,她连想都不要想。因为一旦叫出他的名字,就得接受她大限到来的事实。
她想站起来,可是这个男人抱住她,搂着她的肩膀,让她的背部贴着墙。
“自从我们上一次见面以后,我有一点改变。”这个人渣说,听起来好像嘴巴里含着什么东西。他的脸缺了下颚,左脸颊裂开了一个锯齿形状的大洞。在说每个字的时候,一股秽气就从那个裂口伴随着呼吸往琳达脸上喷,使得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咝咝作响。
“我就是丹尼,你的爱人。”
丹尼。
现在琳达不得不面对事实。凶手不再是陌生人。这个危险人物是她叫得出名字的人,不是外来的入侵者,而是一直都潜伏在她身边。
就躲在我旁边的冷冻柜里。
那她就没有搞错。她之前觉得看见他的影子从开启的电梯的镜子里闪过。这不是幻觉。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跟她在停尸间里吗?就在丹尼出其不意地松手时,琳达张开嘴巴,想要摆脱丹尼。
“冷静,亲爱的。不要害怕!”
丹尼尔·哈格,这个骚扰者,她哥哥一直要他远离她,这个男人,迫使她逃到赫格兰岛,现在却在地狱里再次出现,就是这个男人,他试着微笑,这使得他的眼神更加诡异。
他向她伸出手,仿佛是要帮她。
“你哥哥克莱门斯要我们分开。”他缓缓说。琳达则蹲在地上,惊骇地抬头望着丹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反对我们的爱情,亲爱的。他甚至要杀我。你知道吗?”
琳达神情恍惚地摇摇头。
她注意到丹尼的头发,那曾经是这个自负的艺术家最自负的部分,现在却杂乱如稻草。
“你哥哥先是找一些刺青的朋友揍了我一顿,把我丢在森林里。接着突然出现一个女孩。他跟她说在哪里找得到我。”
他一字一句地费力说话,但是因为他受伤了,很难听得懂他说的什么。他的话没头没尾,每个字都伴随着咝咝声。
丹尼擤一下鼻涕,声音有些哽咽:“我们几乎要永远分开了,亲爱的。你不知道我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只剩半条命,被塞进后车厢,抛在森林里。只有想到你以及我们的爱情,才能让我活下去。我祈祷我的天使来救我,谁知来的却是个恶魔。我以为那个女孩是要来救我的,但是她拿了你哥哥为她留在车子里的武器,并且朝我的脸射了一枪。”
琳达昏昏沉沉地用左手在地上四处摸索,希望摸到刚才从柜子里掉出来的工具。
就冰斧吧,有解剖刀那就更好了。该死,我把那刀子放哪儿了?
“我相信那女孩还不到要负刑事责任的年龄。”丹尼说,琳达害怕得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说的人是谁。
“就算她被逮捕,也不用坐牢。但事情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她没有检查我是不是真的死了。不然的话,她早就发现其实我及时别过头去。”
他给琳达看他被子弹穿过的下颚。她站起身来。
琳达勉强对丹尼表示一点同情。丹尼的口水不自觉地从伤口滴下来。
“我承认我满怀怨恨。我想要报复,对你哥哥,对那个女孩;坦白说,还有你,因为你从不打电话给我。我打给你,你也全都不接。我躺在家里一边打止痛剂,一边痴痴地等你的电话,心里一直在想要怎么对付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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