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段?到下一个地方要十分钟。以现在的车况,这是……啊啊!”
英格夫一手紧抓着门把,另一手顶着仪表板上的储物箱,以抵抗因赫兹斐猛踩油门而突然产生的拉力。泄气的轮胎和崎岖的森林小道使得保时捷已经不是辆高级汽车,反而像是一匹倔强的野马。英格夫的头不是撞到窗户,就是撞到车顶。
“你系安全带了吗?”这是赫兹斐问英格夫的最后一个问题。英格夫大叫说开错了方向。他们不是开往公路,而是往森林深处去。赫兹斐费力地让车子沿着狭窄的森林小路颠簸前进。
“你要害死我们吗?”
就快了,小子。
赫兹斐匆匆瞄了一眼安全带,确定它扣上了,就闭上眼睛猛转方向盘。
保时捷擦撞到一颗被大雪覆盖的石头,因此错过了他们的目标。转了个弯以后,他没有踩刹车,直接撞上了一棵两百年的老橡树,树干犹如利刃般切过水箱、引擎和仪表板,使车子变形,挡风玻璃如五彩碎纸一般爆裂。
赫格兰岛
1
地下室的停尸间越来越冷,牙齿的打颤声也越来越大。艾德费力地吸着气,确切地说,他失去意识的身体费力地吸着气,听起来就像是用吸管吸干宝特瓶里的最后一滴水。
自从他在梦中试着翻身之后,琳达就一直跪在他身旁。艾德先是不由自主地双腿轻轻颤抖,过了一会儿又停了,接着眼球在阖上的眼皮底下不停地转动。
“不要担心,没事的。”琳达重复着这句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她之所以不停地说,是因为她已经束手无策了。距离赫兹斐要她答复的两个小时只剩几分钟,可是她看不到任何救援小组,以及他跟她保证的救援行动。她一直试着打电话给他。电话响了很久以后,就转到语音信箱。
“您拨的电话现在无人接听,您可以留言……”
琳达绝望地叹气。
“再过十五分钟,我就上路。”她对艾德承诺说,她紧压着他湿冷的手,使他至少潜意识里还可以感觉到他不是孤单的。
她跪在艾德身旁,必须跟许多糟糕的感觉奋战。
渐渐的,所有的感觉都转为想上厕所的强烈冲动。
她上一次上厕所,是在海边的房子,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然她好几个小时都没有喝东西,但是现在她的膀胱快要爆炸了。她想着是否要用个盆子,然而单单像铅一样重的疲惫感,就让她颓然而废。
在前几分钟里,有好几次她睡着了几秒钟。除了所有感受以外,她还觉得肚子饿,尽管周围的环境让人没有食欲。
她感觉血糖过低,几乎没有力气抬起手臂,她得赶快吃点东西。
然后她脑子里出现“尸体午餐”这个名词,她在打盹时,这是她最后疯狂的念头。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平衡,斜倚着床垫旁的瓷砖墙也没有帮助。她不想和艾德分开,因此她越是昏昏欲睡,握着艾德的手就越紧。只可惜她没有撑多久。
将她拉回现实的闪电相当惊人,昏昏欲睡的她一开始还试着说服自己只是在做梦。但是接着隆隆雷声使得琳达宛如置身于大钟肚子里头,而外头有人用木槌正在撞钟。
一定是有人在外面使劲敲门,否则琳达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振动和回声。
微弱的手电筒灯光依旧照着天花板,但是琳达深信不锈钢门是被人从外面撞凹的。因此就算门里面凸了一大块,她也不感到意外。
接着闷吭一声,一个不知名的东西(脚印或身体)撞上门,这次琳达做了一件她因为害怕而一直压抑着的事:她惊声尖叫,并且放开艾德的手。
饥饿、膨胀的膀胱、疲劳和绝望,她都抛在脑后。她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怔怔地盯着门看,门后的声音并未消失。虽然已经没有人在敲门,但琳达还是听到金属敲击声,然后她看见了。
光线。
如同刀锋一样冰冷而锐利,那道光线从慢慢变大的门缝射进来,一定有人用力推门把,要把门推开。可是翻倒的器材柜阻挡了入侵者。
“你是谁?”琳达大叫。没有回应。
门后的推力不曾稍减,即使如此,门缝也没有变大。正如她所料,柜子的边缘卡住门把,使得入侵者打不开门。可是他改弦更张,不再继续推门把,而是从外面冲撞它,想要将障碍物撞开。
琳达首先迅速把艾德和床垫搬离危险地区,然后顶住柜子,不让柜子被撞开。只要柜子的右角抵着墙,左角顶住把手,凶手就没办法把门推开。
除非他找到另一个闯入的方法。
她望着天花板,在微弱的光线里,她看不到上头有任何抽风口,但是那并不代表没有。然而入侵者似乎没有想要改变方法的意思。反之,他一再地冲撞拉门,而每一次琳达都必须奋力顶住往内移动的器材柜。她知道,唯一的问题是她还能撑多久。
除非……
她慌张地环顾四周,估算着她要花多少时间拉更多的障碍物过来。
两张沉重的解剖台都在几米外,不在够得到的范围里,更不用说她的身体牢牢钉在地板上,一动也不能动。
有了,那个担架!
琳达利用对方喘息的空档,将她用来搬运女法官尸体的担架拖过来。她没有想过那个东西是否真的管用,就将担架竖起来往前顶着门。器材柜的抽屉都打开了,里面各种东西掉了一地。除了塑料水管、木头压舌板和胶带以外,琳达还注意到两条长长尖尖的金属棒,看起来像冰斧。对她而言,这仿佛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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