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说过,我在这里会很安全的。”琳达语带责备地说。
“小鬼,你当然安全。那间房子是我的老朋友欧利的。你是知道他的,如果他会泄露什么,教会就要发保险套了。”
“那如果有人在渡轮上看到我呢?”
“那他也绝对没有机会跟丹尼说。”克莱门斯以一种“我还要解释得多清楚”的语气回答说。
琳达的下嘴唇颤抖着。冷风透过歪斜的窗户吹进房间,她越来越冷。她单手没办法穿上套头毛衣,却无论如何都不想中断和哥哥的通话,哪怕只是一秒钟。于是她爬上床,盖上毯子,想要裹住整个身体。
“跟我保证我不用害怕。”琳达要求克莱门斯,整个人瘫在床上。
“我跟你保证。”克莱门斯允诺说,然而琳达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头还没沾着枕头,她就开始放声尖叫。
3
“老天!你那边到底怎么了?”克莱门斯在电话里吼着。
琳达跳下床,好像被床垫咬了一样。
“快点回答我啊!”
琳达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回答她哥哥的问题。这下她更害怕了,这次的证据比浴室里的浴巾更为明显。
“床……”她喘息道。
“他妈的,床怎么了?”
“我躺在床上。”
“然后呢?”
“它是热的。天啊,克莱门斯!”
刚才有人躺过。
她几乎要崩溃了。她必须咬紧牙关,才不至于失控尖叫。
“而且有他的味道。”
是他须后水的味道。
“好好好。听我说,这一切都是你幻想出来的。”
“我没有幻想。他来过这里。”她说。接着,她发现她错了。
不是他来过这里。
床还是热的,味道还很浓。
他还在屋子里!
一想到这里,她吓得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急忙下楼,套上更衣室旁的橡胶长靴。
“你要干什么?”克莱门斯问。他听得出来,琳达正在穿靴子。
“我要离开这里。”
“去哪儿?”
“不知道,反正我一定要出去。”
“外面在刮风下雨啊!”
“随便。我不管。”
琳达从挂钩上扯下她的绿色风衣外套,匆匆套上,推开大门。这是她来到赫格兰岛后,第一次鼓起勇气踏出大门。她到的时候,天气是晴朗的。
而且没有那么冷。
强风刮得她眼泪直流,她想要用一只手拉上外套拉链,可是拉不起来。
在那一瞬间,她方向感尽失。慌不择路的她,决定选择厨房后门的那条路,眺望石墙外面惊涛裂岸的大海。
“理智点,等一下。”她听见克莱门斯的声音,但是没有理会。从火山口边缘蜿蜒通往南方港口的小路是一条近路。
“一到有人的地方,我就给你打回去。我……”
“不,不要挂电话。听我说。该死!”
琳达走到那条小路,望着汹涌海面上乌云密布的阴暗天空,心情并没有比在家时有丝毫好转。刚好相反,强风使得危机四伏的感觉更为强烈。
这个冬天,赫格兰岛几乎没下过雪,但草地已经结冰。气喘吁吁、饱受惊吓的琳达仿佛还闻得到须后水的味道,她俯瞰海面,觉得海洋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气冲冲地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岸边。
他在这里。我可以感觉到,他在这里。
她回头远望房子。
什么也没有。没有男人在窗边,窗帘后没有半个人影,只有工作室里那盏没关上的吊灯兀自亮着。
“你得来接我,克莱门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完全歇斯底里了。她转身往海边走。
“琳达,你别傻了。现在不会有人去那座岛,包括我和你前男友。”
不要把他称作我的前男友,琳达在心中咒骂着。在她说出这句话前,一个被海浪卷到防波堤上的东西使她分了心。
至今为止,琳达一直在反射性地躲避一个危机,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危机感却因此更加强烈。可是现在她有个目标了。琳达沿着小路飞快地往下跑,一直跑到岸边。
“琳达,你听我说。不管你是站在风道还是飓风里都好,去透透气,让脑袋清醒一点。我刚跟你说过了,如果你不偶尔出去走走的话,你随时会发疯的。”
风声愈来愈大,她几乎听不见哥哥的声音。站在离大海约十五米远的地方,距离已经近到可以感受海浪带来的湿气。
“我等一下再打给你。”她大声吼叫,好盖过暴风的咆哮声。
“好,一定要再打回来。去呼吸一点潮湿的空气,好好深呼吸。”
琳达点头,她根本没有在听她哥哥说话。她慢慢走向防波堤,疑惑地看着消波块上的一团东西。
“相信我,那人渣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明白吗?”她听到克莱门斯说。
“他死了。”她轻声说。
“我听不见。”克莱门斯说,以为琳达是在和他说话。
琳达后退一步,开始呕吐,她很想转身跑开,偏偏眼前的可怕景象使她四肢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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