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的是谷道的两边全是灌木丛,而春溪桥的旁边有大片水蒿草。所以齐君元和范啸天借助这些掩身,悄然潜到春溪桥下。然后借瞭望庄丁换岗吃饭从瞭楼梯子上下来的时候,溜过春溪桥,躲到靠近庄口的水蒿草中。再趁着天色尽黑瞭台上点起灯火的瞬间,不急不缓地溜进了庄口。因为灯火刚刚亮起时,瞭望庄丁的瞳孔短时间未曾调整过来,反而看不见距离较远的黑暗中有什么。
虽然进了东贤山庄,但路却不能随便走,因为此处格局布置暗含玄机,一步走错就可能落入兜爪之中,轻者无路可出,重者万劫不复。
齐君元江湖老道、处事谨慎,所以首先借助庄子里闪闪烁烁的灯火仔细辨别了一下庄里的环境,辨出此处的布局为“虎伏双爪”。虎头是庄子里的半子德院,这是个有三面高墙一面悬崖的院子,坚固得就像一个城堡。半子也是女婿,‘德’即是唐德,所以这巨大的院子应该是唐德居住的地方。双爪是东西两片庄户的民房群,这些房子排布上是采用的“接半尾”(古代建筑中一种条状相接的格局,多用在小器物上,很少直接用在房子的排布上。)。这种排布方式使得这两片房屋群巷道纵横犹如迷宫。
除了大的布局,庄子里还机关遍布。齐君元是专攻妙器巧具的高手,这妙器巧具与机关设置相通,所以大概一看便窥出各处的机关设置。总体来说,东贤庄里的机关设置都不算精妙。大都是绊索、陷坑、足夹一类最普通的设置,其实就算是范啸天这种吓诈属的谷生,凭基础技艺也都能辨认出来。估计这些都是用来做外围防范的,而真正巧妙精绝的机关应该是设置在半子德院里面。
进庄之后,齐君元和范啸天相互商量了下庄里布局和各处机关布置,相互将辨出的机构对应下,以免出现疏漏而自入瓮中,确定无误之后两人各自分头行动。
范啸天的主要任务是查找上德塬被抓的人到底在不在此处。而齐君元则决定去观察一下半子德院里的情况。他没有其他打算,一个是找到合适的位置,可以让自己看到别人而别人看不到他,这样就可以发现到一些正常情况下看不到的真相;另外,他就是想先找到合适的途径和方式,以便当秦笙笙他们贸然闯入后不能脱出,自己可以顺利将他们安全带离此地。
此时的齐君元心中其实很是担忧,原来这庄子里的五大个高手现在已经归附于楚地周氏,那么据守庄中辅助唐德办事则在情理之中。而秦笙笙他们几个人根本不清楚庄里的情况,如果真的是随狂尸群闯入与这五大高手相遇交锋,不管是实力还是经验,他们都很难占有胜算。更何况在唐德的身边,高手肯定不会只有这五个人。
尸冲庄
本来到了眼下这种状况,所有事情和齐君元都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如果他利用秦笙笙他们甩开自己的机会就此脱身离去,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但他却好像被藤蔓缠绕其中无法脱身,眼见着这些没有经验的白标到处瞎闯,始终不能心安理得地将他们丢下。另外,他总觉得种种不正常的现象背后隐藏了某些秘密,就好比秦笙笙他们追赶狂尸群,绝不会是为了看热闹那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心性很淡的齐君元这一次有着将谜底弄清楚的强烈欲望。可能是因为他瀖州刺杀失利且自己差点陷落,也可能是之后他获知的所有“露芒笺”、“乱明章”都未提及到他。也就是说,先是他差点死去,接着他失去了身份、踪迹。这是离恨谷中从未出现过的差错,所以他想知道这差错到底出在哪里,是偶然还是人为。这也是他故意放秦笙笙他们离开的用意之一。
已经快三更了,没有一丝变化也没有一丝动静。齐君元的身形虽然依旧未动,但心中已然渐起波澜。难道自己又一次失算?被秦笙笙他们耍了?被狂尸甩了?就连范啸天也不见有所动作,人也再没有出现。会不会是没有发现到上德塬的人,一气之下把自己单独丢在了这里?
就在齐君元思绪烦乱之时,半子德院中突然红光一闪,一盏硕大的血红色的孔明灯缓缓升起。随即,院子大门内也燃起一团火光,却是摇曳着的蓝色火苗,非常的诡异。
半子德院的大门缓缓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短发无髻,无须,面皮皱叠如菊,打眼看面相有些像老太太。仔细看的话,身体上的男子特征还是算明显的。比长相更怪异的是身上穿的袍子,这袍子一个是太大了,展开了足有两床床单的大小。还有就是袍面上画满了怪异的人形图案,有舒展的、蜷卷的、扭曲的,像杀场又像地狱。估计应该是进行某种邪异仪式的袍服。
那人出了院门,走出十几步,站在马道中间。闪动绿光的怪眼四处扫看了下,然后发出一阵怪笑,声音如同惊飞的夜枭,比哭还难听。笑声刚止,那人便高喝一声:“嗨!都到一会儿了,干吗不进来?”说话声就像刀剐锅底般瘆人,在寂静的黑夜中传出很远很远。
齐君元心中一紧:这话是对我说的吗?难道自己早就落在别人眼中了?
“其实不进来也是对的,就这些个破骨烂尸进来了又能怎样?大傩师的名头不是吹出来的,要怕了你们这搬动尸骨的法儿,也就不会找你们上德塬的晦气了。”从话里可以听出,这怪人正是五大高手中的大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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