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到珍宝馆之前,只剩下最后一道关口,一把大锁。
看见那把锁,我不由地哑然失笑。那把锁很是原始,就像是六七十年代经常用的那种铁锁,与电脑扯不上一点关系。到了此时,才发现,原来原始的东西也有原始的好处,至少那个人不能用手中的笔记本将这把锁打开。
但是,那个人此时表现出来的本事再次令我咋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小小的铁丝,铁丝在铁锁的锁孔里捅了一会儿,“咔”地一声轻响,锁就被他打开了。
我张大了嘴,目瞪口呆。怎么有这么可怕的人?似乎什么都懂。
我经常觉得自己很不简单,既是武林高手,又是一个“大作家”。我这样的人,已经十分罕见,但想不到,在故宫之中遇到的这个来历不明的窃贼居然样样jīng通。
开锁以后,他便打开了珍宝馆的大门,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我躲在暗处,心中百感jiāo集,一会儿想要放声大叫,把所有的看守都叫来,一会儿又想要跟着他进门看一看,看他到底想要偷什么。
此时,我想得最多的是,若是我和他动起手来,是他会赢还是我会赢。对于这一点,我完全没有把握。光看这人刚才的轻功,就已不俗,而且他还jīng通这么多的技艺。
我的脑子还在飞速地转动,他已经从珍宝馆里走了出来,也不知他偷了什么东西。眼看着他就要全身而退,在这个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这决定多半是来源于对他的嫉妒,我怎么能容忍一个窃贼如此无惊无险地在我面前从故宫的珍宝馆里偷走东西?
这念头让我悍不畏死地从黑暗之中冲了出来,向着那个迎面扑去。
那人吓了一跳,显然没有想到黑暗之中还有人藏着。他见我迎面扑过来,立刻向后疾退,闪过我这一扑,沉声喝道:“是哪里的朋友,你我互不相gān,请不要挡着我的财路。”
他喝完这句话,才看清我的样子,不由皱起眉,语声也变得轻蔑起来:“是个女的。”
我冷笑:“女的又怎么样?歧视妇女的男xing最后一定会下场凄惨。”
说这句话的功夫我也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是个相貌十分清隽的年轻人。光看那相貌,去演个青chūn偶像剧颇为合适,怎么不学好,居然要来当窍贼。
我这样想的时候,刚巧他也在说:“小姑娘,你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跑到故宫来gān嘛?”
我“哈哈”大笑:“叫我小姑娘?老娘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呢!”
见我开口如此粗俗,那人脸上露出嘲笑的神态:“自称老娘可不是好习惯,你想当谁的老娘?”
我可懒得与他废话,二话不说,一拳向他击过去。
他也毫不客气,同样伸出手一拳向我击过来。两个拳头在空中相遇,“砰”地一声巨响,我们两人都后退了几步。
他双眉微扬:“一个女孩子有这么高的功夫,算是不错了。”
我毫不相让,冷笑道:“一个小白脸有这么高的功夫,也挺出乎我的意料。”
他笑道:“你倒是寸步不让。”
我亦是笑道:“别啰嗦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这些话都是从武侠小说里学来的,其实我本来还算文雅,都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才经常说一些不伦不类的江湖切口。
我双掌一错,又冲了上去,他亦是一脚向我踢来。
我们两个你来我往地打了半晌,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却早已经惊动了故宫中的守卫。只听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中国人民解放军向着我们齐步跑过来。
这队解放军“叔叔”未跑到我们面前,远远地停下脚步,一个班长模样地人一声吆喝,“叔叔们”便一起装背后的枪解了下来,用枪指着我们。那位班长大喝了一声:“快点束手就擒吧!”
我皱了皱眉,这位班长大概也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说话的口吻与我如出一辙。
那人看了我一眼,笑道:“我不和你打了,再打就没命了,我要走了。”
他说罢,立刻转身飞掠而去。他这一走,那些解放军叔叔便向着他的背影放了几枪。不过这几枪都落了空,他轻轻一跃便上了宫墙,又一跃消失在宫墙之后。
我当然不会继续留在那里,趁着解放军“叔叔”被吸引了注意力,向着相反的方向逃逸而去。
说起来我们两个人的逃跑还算配合默契,令解放军“叔叔”顾此失彼,因而两个人都全身而退。
我也顾不得与横刀打赌的事,没命地逃出故宫,在深夜的北京城中疾走,回到住的酒店。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我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洗澡换衣服。才换好衣服,就听见有人敲门。
我把门打开一条fèng,只见横刀缩着脖子站在门外。他一见我开门立刻闪身进入房内,悄声道:“那个人是谁?”
原来他也看见了,想必他当时也在场。我满脸鄙夷:“你在场还不帮忙?”
他眨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正太神qíng:“我是跟着解放军后面才看见你们的,那时军队都来了,我还帮什么忙?难道我不想活了?”
我长叹,真是不能信任的人。我早就料到在生死的关头,他一定会只顾自己,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我懒得理他,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道:“我要走了,再不走就要成通缉犯了。”
他却仍然满脸狐疑,喃喃自语:“那个人从珍宝馆里拿走了什么?”
我没好气地回答:“今天看看新闻不就知道了?”
“要是新闻不播呢?”
我想了想,不播也很正常,毕竟这是有损国体的事qíng。“我管不着了,反正是件宝贝。”
然后我就拖着行李落荒而逃,甚至没来得及与那些作家们告别。;
买了最早的一班火车票,火车是去太原的。其实去哪里无关紧要,只要能立刻离开北京。
我不是江洋大盗,不可能在故宫中被那么多人看见还若无其事地留在北京城。事实上,每天北京有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就算我留在北京,被人发现的可能xing也微乎其微。但我毕竟不是江洋大盗,没那么从容和大胆。
我到了太原以后,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回忆起在故宫中发生的事qíng,真是全无来由。说起来完全是自己多事的xing格造成的,不是有一句老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先哲们的至理名言啊!若是我当时想起这句话,现在也不必惶惶如同丧家之犬。
在小旅馆中休息了一会儿,便信步走了出来。问起旅馆老板附近有什么名胜,他回答:咱们太原最著名的就是晋祠。
晋祠是为了纪念周武王的次子姬虞而建。姬虞封于唐,称唐叔虞。虞子夑继父位,因临晋水,改国号为晋。
关于叔虞,有个著名的故事,叫做“桐叶封弟”。据说成王与叔虞年幼之时,曾经以桐叶游戏。成王将桐叶做成圭的形状,授于叔虞,并戏言说,我用这个封你。叔虞听了很高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周公。周公问成王,大王封了叔虞吗?成王回答,我只是开玩笑。周公回答,天子无戏言。于是便封叔虞到了晋地。
想想古代的君主也真可怜,一句玩笑话都不能说。这若是我,一定会气闷而死。
我一边想着,一边上了出租车,直奔晋祠。
晋祠位于太原郊外,那一天天气不甚好,才到晋祠就开始下起小雨。
我的作风一向是小雨绝不打伞,而且出门的时候根本也没想到要带伞,就十分“làng漫”地淋着小雨在晋祠里走。
谁知走到一半,雨却忽然下大了。
我无奈,只得在一个小亭子里避雨。人若是倒霉起来,似乎真是喝凉水都能塞牙fèng。我一边忿忿地想着,一边无奈地抬头看着天空。雨点越来越密,雨线似是织成了一张网,将天地间的万物紧紧地网罗起来。
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去,游人都不见了,似乎整个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便在此时,一个人,从雨中走了过来。
这个人,远远地从雨中走来,连面容都没看清,我便感觉到了她的妩媚。她是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子,一头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手中撑着一把电视里经常看到的江南油纸伞。这种伞,现在普通人已经不再用了。但她就是这样撑着这把油纸伞走过来,完全不让人觉得怪异或者突兀,自然地如同她似乎生来就是要撑油纸伞的。
她便这样袅袅娜娜地走到我面前,收起油纸伞,冲着我嫣然一笑。
我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巨响,眼前一阵晕眩。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还算品貌端庄,更难得的是文武双全,也算是女子中不多见的妙人。可是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那点美貌与她比起来那真是萤火之于皓月。
这个女子,实在美得让人瞠目结舌。
一双杏核眼,不同于时下流行的大眼睛双眼皮,却柔媚入骨。一张脸白生生的,肌肤细嫩柔滑chuī弹得破。两条秀眉,当真是如同chūn山。一张樱桃小口,微微嘟着,若我是个男人,一定会想要上去咬上一口。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她,完全没有风度可言。
她似乎是被人看惯了,对于我这种白痴神qíng全不介意,只是对着我微微一笑。
她一笑起来就更加千娇百媚,幸好这个亭子周围没种花,若是种了花,只怕连花都要羞落了。
这样一个美人,只有传说中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才能配得上她。
她在我身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看着外面的大雨,漫不经心地说:“这雨几时能停啊?”
她一开口,更让我嫉妒得发疯。一个女人长得美也便罢了,居然连声音都美得如同huáng莺出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难道上天真是瞎了眼?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不知道,大概一时停不了。”
她打量了我一下,很关心地问:“你没带伞吗?”
我点头:“早上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雨,谁知道会忽然下这么大的雨。”
美人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说道:“你是来晋祠游玩的吗?”
我又点头,社jiāo礼仪xing地回问了一句:“你呢?”其实不问可知,她也必然是来游玩的。她这样的女子,绝不可能是住在附近听了两段说辞便成了个体导游的农妇,也绝不可能是晋祠里贩卖旅游商品的小商小贩,在这样的大雨天更不可能是来锻炼的,除了游玩之外,不可能别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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