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淡淡地道:“真是凑巧,姬先生也到了平遥。”
姬燕然接过话头:“我的电影公司想以这里为背景拍一部电影,而我父亲又很喜欢四处参观游览名胜古迹,所以才特意到平遥来看一看。”
燕楚点点头:“原来如此。”
姬燕然微笑道:“真是巧啊,想不到偷东西的小贼也会到平遥来。而燕先生你居然也能一路追踪而来,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这四个人一起“嘿嘿”地gān笑了数声,这种qíng形怎么看都像是当年杨子荣和坐山雕之间斗智斗勇的段子。
姬氏父子的出现,似乎打消了燕楚和狄秋到县史资料馆去查阅的兴致。而姬富贵对狄秋偷走他的藏品这件事qíng,似乎完全不介意,反而和狄秋谈笑风生,如同一见如故的老友。
他们四个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就开始天南地北地闲扯,把我一个人冷落到一边,完全没有人关心我的存在。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第一次被人如此无视,真是让人十分不慡快。
我便信步走出客栈,继续逛平遥古城。
这座城里最著名的便是票号,票号就是武侠小说中的钱庄,如同过去的银行。人们将钱存入一个票号之后,到了另一个城市,可以在该票号的联号里取出钱来。
而与票号关系紧密的则是镖局。因大笔银子的运输仍然需要托付给镖局,才能确保银子在运输过程中的安全。
因而平遥城中除了票号外,还有数家规模宏大的镖局。
我将每个票号和镖局都游览了一番,注意到一个经常被提起的名字:侯百万。;
就在我四处闲逛之时,chūn满楼客栈中的人们也并没有闲着。
燕楚、狄秋、姬富贵、姬燕然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相谈甚欢。他们谈话的内容天南海北,无所不包,东绕西绕,似乎全无主题。事实上,每个人都在小心地回避着一个话题:平遥到底有什么古怪之处。
如此这般地谈了半晌,不得要领。
小姑娘王雅娟茶水都已经添了四五回了,这四位客人却还没有离开那张桌子的意思。王雅娟只有二十岁左右,高中毕业后就在家里的客栈帮忙,没有再上学。她长得也说不上多么美丽,却很清秀,典型的小家碧玉。
姬燕然早便留意到她了,因而当她又一次送水上来的时候,姬燕然便首先离开那张八仙桌,跟着王雅娟向厨房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厨房,王雅娟回头看看姬燕然,抿着嘴笑道:“客人,这里脏,您还是到前面去坐吧!”
姬燕然微笑道:“怎么会脏呢?这厨房是你打扫的吧?很gān净啊!”
其实厨房并非是王雅娟打扫的,自然有小伙计打扫。但姬燕然这样说的时候,一双黑眸深qíng款款地注视着王雅娟。这个人虽然好色,却叫人不得不承认,他的相貌确实有迷惑女子的资格。那双黑眸,若直视着某个女子,一定会让人产生错觉,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王雅娟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就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不是自己打扫的,却也不想否认。只是微笑道:“客人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问立刻问到姬燕然心坎里了,他知道这种县城里的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却又对城市里的生活充满艳羡。他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矜持优雅的微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你是问我的故乡吗?”
王雅娟点点头,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难以回答的。她这一生都是在平遥这个地方度过的,二十年来最远也只到过太原而已,因而并不知道有些人似乎生来就注定天涯漂泊。
姬燕然笑道:“我是在美国的加州旧金山市出生的,不过我从出生开始就周游列国。到现在为止,我曾经住过三年以上的国家有:英国、日本、法国、埃及。不算多,只有四个国家。哦!对了,再加上中国和美国有六个国家。”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王雅娟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平遥古城经常会有外国游客,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个说着流利中文的年轻人居然不是中国人。“你的中文说的真好。”
姬燕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神qíng:“我不仅中文好,还jīng通法语、日语、西班牙语和阿拉伯语。当然英语是一定jīng通的,毕竟那是我的母语。”
王雅娟满脸崇拜,小心翼翼地说:“你去过那么多地方,会不会觉得我家太简陋?”
姬燕然眨眨眼睛:“确实是有些简陋,不过幸好我是一个能奢能简的人。你知道吗?我开了一家电影公司,经常要去内地贫困山区拍电影。有些地方穷得连洗热水澡的地方都没有,我还不是一样跟着去吗?你们这里算是好的了,要什么有什么。”
这下王雅娟更是大吃一惊:“你开电影公司?”
姬燕然点点头:“是啊!我们正在拍一部武侠片,少个女主角。”
他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雅娟,微笑道:“你的外形挺合适的。”
王雅娟江脸通红,她虽然也同许多年轻的女孩子一样做过明星梦,却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真会遇上一个开电影公司的小开。
她那双年轻的双眸中满怀渴望:“我真的合适吗?”
姬燕然点点头:“这样吧,等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带你回太原试镜吧!”
王雅娟立刻大点其头:“好好!我跟你去。”她才说完,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脸上便不由地露出担忧的神色,“可是我妈妈一定不会同意的,我从来没有独自离开过家。”
姬燕然正想继续劝说她,忽见侯学文探头进来,满怀敌意地瞪了他一眼,招呼王雅娟道:“雅娟,姑妈在找你呢!”
“我就来了。”王雅娟连忙道,又看了姬燕然一眼,小声说,“可能是有客人来了,我先去招呼客人。”
王雅娟走出厨房,姬燕然也想回到下面的客堂。侯学文却拦住了他的去路,冷冷地道:“你别想勾引我表妹,有我在,绝不会让表妹被你这种人欺骗的。”
姬燕然微笑道:“谁说我在骗她?我是真要带她去试镜。”
侯学文大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就是用这种借口欺骗不懂事的小姑娘,你根本就是想玩弄她,她若真跟着你去了太原,你还不是玩腻了就会把她甩掉。这种事qíng网络上说得多了,这不就叫做潜规则吗?”
姬燕然一怔,忍不住道:“你也知道潜规则?”
侯学文冷笑道:“你真以为我们这里是个闭塞的小县城,什么都不懂吗?我告诉你,我是在北京读了研究生,才回到平遥来的。你们城里人懂的玩意我都懂,我懂的你们却未必会懂。”
北京读了研究生却回到平遥当一个客栈的店小二?姬燕然若有所思地看着侯学文的背影,是为了表妹才回到家乡的吗?若真是如此,那岂非是令人感动的爱qíng故事?
只不过,中表之亲是三代之内的近亲,难道这样也可以结婚不成?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迷惑的人,一个北京的研究生,在一个小客栈里当店小二,怎么听都像是另有目的。
他走出厨房,迎面站着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年人。老年人撑着一根黑漆漆的拐杖,背弯得如同要折断了一样。
姬燕然皱着眉头,想从老年人的身边绕过去。谁知老年人忽然抬头看着他,颤巍巍地说:“你们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快走。”
姬燕然呆了呆,由于老者说的是平遥土话,他一时也没弄明白话里的含义。他问道:“你说什么?“
那老者却忽然怒火冲天,提起手中的拐杖向着姬燕然打去:“快走快走,说了这里不欢迎你们,离开这里。“
这回姬燕然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老者是要赶他走。这位老者看起来有八十多岁了吧?撑着拐杖都站得很艰难,更何况举起拐杖想要打他。他不敢还手,唯恐一推之下,就把老者推dao在地。
他既不敢还手,又不愿被老者打中,只得向着客堂奔去,一边奔一边大声叫道:“老板老板娘快来看看,这里有个老疯子。“
他这样一叫,老板王红星和老板侯chūn茹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一见姬燕然在前面跑,老者在后面举手拐杖追赶。王红星连忙一把抱住老者叫道:“爹,你这是gān嘛?“
原来这老者就是王红星的父亲王有财。
王有财虽然被王红星抱着,却仍然不甘心,伸手指着姬燕然道:“叫他走,叫他们都走,统统都走。“
王红星抱着他连拉带扯地向后面走,侯chūn茹则跟在姬燕然的身后不停地陪不是:“客人,真对不起,我这老父亲有老年痴呆症,你可千万别介意。“
姬燕然皱眉道:“既然是老年痴呆症,怎么不看管好,万一打到我怎么办?“
侯chūn茹江脸陪笑:“真对不起,我们以后会好好看管他。“
此时,我正好回到客栈。王有财虽然被拉到了后院,他的叫声却依然隐约可闻:“叫他们走,全都走,一个也别留下。“
老年痴呆症?听起来似乎很清明,不像是迷迷糊糊说出来的话。王有财是真心想要赶走所有的人,这又是为何?
我找张桌子坐了下来,姬燕然讪讪地在我对面坐下,主动找我搭话:“你去哪里了?”
我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晋祠之中,他想bī姚彩绫回去,这绝不是什么好印象。我淡淡地回答:“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他笑道:“那么大脾气gān嘛?原来你也会武功啊?想不想拍电影?”
我仰天大笑了三声,笑得他莫名其妙,笑完以后,我冷冷地注视着他:“我早就说了我对潜规则没兴趣。”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是说真的,为什么一说拍电影,你们就都想起潜规则?难道就没有人是在真的拍电影吗?”
也许有人在拍电影吧,但肯定不是他。
燕楚和狄秋不知去向,姬富贵吃了晚饭就早早地回房休息,只有我和这个讨人厌的姬燕然两两相对。他似乎百无聊赖,对着我露出一个自认英俊潇洒的微笑:“其实你这个人挺耐看的,虽然不是那种一见惊艳的美女,可是看久了才发现,你很有味道。”
他话才说完,我便站起身向后院走去。在经过后院的正房时,听见从房内传来王有财与王红星的争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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