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馨自信地笑笑,放心,我不会。
田仲斌说,为什么?
郑馨说,因为我爱你,并且,如果你杀了她,我好像也算是帮凶。警察会认为是咱们俩合谋gān的,所以,我不会出卖你。
“帮凶”两个字刺激了田仲斌敏感的神经。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算了,她不会承认的,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在杀人犯、qíng人、帮凶和两百万之间怎么选择。
田仲斌说,我愿意相信你,也希望你值得信任,给我看看你的包。
郑馨似乎吃了一惊,把挎包背带握得更紧了,这包有什么好看的,里面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别看了。
田仲斌幽幽地看着她说,我要看,如果你要我相信你的话。
郑馨用手死死地护住挎包,身子往后缩,不停地说,包里真没什么,你别发神经,女人的包有什么好看的……
田仲斌不等她说完,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抢那只女式挎包。
郑馨靠在车门上,张着嘴伸出舌头,qiáng烈的缺氧使她的脸变得血红。但是她仍拼命地保护着自己手中的包,同时抬起两只脚对着田仲斌乱踢乱踹。慌乱中一脚踢在田仲斌的裆处,一阵剧痛袭来,田仲斌哀号一声,捂住下身蹲了下来。
郑馨趁机打开车门拿着包跳出车外,一路狂奔。
田仲斌qiáng撑着起身,迈出车外,艰难地向郑馨追去。
谁能想象这是一对半小时前还在chuáng上甜qíng蜜意百般恩爱的qíng侣?
郑馨将挎包捂在胸前惊恐万状地在前面跑,可惜那双高跟鞋害了她,怎么跑都力不从心。
随着痛感的逐渐消失,田仲斌越跑越快。终于,他一把拽住了郑馨的头发。郑馨大叫一声,还没来得及转身反抗,右边的太阳xué就遭到了田仲斌铁拳的重重一击。她像个笨重的沙袋无声倒下,头部重重地撞在地上,意识开始模糊。
此时的田仲斌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男人了。或者说,至少对郑馨这个女人来说,再也不是了。他丧失了全部的理智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将坚硬的拳头一次次地击打在郑馨的脸上,每打一次都会发出一记沉闷急促的“噼啪”声。
这是一次杀戮,事实上,这几乎和谋杀没任何区别。
很快,郑馨就已经面目全非了。这时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认出她就是那个风韵十足光彩照人的女子。
郑馨对痛感已经麻木,最后她完全昏了过去。
田仲斌终于打累了,虚脱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过那挎包,拉开拉链。里面塞了许多的纸巾和一些化妆品。他把手伸进去寻找,很快那只手碰到了一块凉凉的物体。
那是一台小型的DV机,田仲斌颤抖着按下电源按钮。
不出他所料,他在手掌中的方寸之间看到大约一小时前自己和郑馨在酒店408房间里发生的苟且之事。
他揪着郑馨的衣领,用劲晃动着。郑馨微微睁开眼睛。
田仲斌把屏幕对着郑馨的脸,趴下身子看着她,小声说,这是什么?你想害我是不是?是不是!嗯?
郑馨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一道fèng,不知道是泪水还是从眼角的伤口渗出来的液体在她的脸上流淌。她的嘴唇张了张又无奈地合上了,无法说出一个字。
田仲斌瞪着眼睛将DV机死死按在郑馨脸上,大吼,你说啊,啊?你他妈倒是说呀!
郑馨已经无力抗拒,躺在那里像个死人一样对田仲斌的bào戾之举逆来顺受。
田仲斌被彻底击怒了。他扬起手里的DV,用力砸向郑馨的脑袋,一下,两下……
郑馨的呼吸渐无,痛感没有了,意识却猛地清晰起来。一股滚热的液体糊住了她的眼睛,使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她再也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东西了,周围全是漆黑,只有远处的一束光在召唤她。那束光越来越qiáng烈,她在光里看到了自己的爸妈、同学、喜欢她的老师,还有青涩的初恋。他们全都无一例外悲哀地看着她逐渐远去,而后变得虚无缥缈,不可抓摸。
最终,郑馨的面部由青肿扭曲变成了血ròu模糊。
田仲斌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怔怔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问自己,我杀人了?她死了,是我gān的?他抬起拿着DV机的手,发现它止不住地抖,DV机上的血顺着机壳流下来,又无声地滴落在地上。
无处藏身03
恐惧、战栗、绝望,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仰头对着天空大喊,啊……
既然木已成舟,就只能顺水行船了。
他从汽车后备厢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工兵铲,那是为了防止车轮陷进山路的水坑里早就预备着的,一次还没用过。
田仲斌拽住郑馨的一只脚,将她拖入了树林深处。
大约两小时后,他才像个幽灵似的走出来。
现在还不能离开,有一件更重要的事qíng需要做——找到所有有关他丑闻的录像带。如今只有录像带是他的心头大患了,而那个DV机已经被他留在了地狱。
田仲斌把那只挎包里东西全倒在地上,果然有几盘带子。他看着地上的东西,脖子上的喉结神经质地一下下地耸动。
他打开油箱,把领带解下来放进去,浸湿了汽油放在录像带上,掏出火机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大口扔在了领带上。
瞬间燃起的火苗映红了田仲斌苍白无神的脸。
他不住地对自己说,没事了,没事了,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谁都不会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当田仲斌驾车回到市区的转盘路口时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的一点零五分。放好车走进电梯的时候,他再次意外地遇到胡莉莉。胡莉莉仍像上回一样喝得酩酊大醉,此刻正扶着电梯门冲着田仲斌咧嘴笑,空气中弥漫着酒jīng和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田仲斌扶住她说,你怎么又喝多了。
胡莉莉用力甩甩手,无所谓地说,高兴呗……不醉喝什么酒啊……
田仲斌只好再次把她送回家。
在电梯里胡莉莉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不住地在腮边耳鬓厮磨,还有意无意地用嘴对着田仲斌的耳朵哧哧地笑,搞得田仲斌耳朵痒痒的,心里更是痒痒的。
可是今天不行,他太累了,要尽快回家好好休息。
但是今天注定将是他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田仲斌虽然一夜没怎么合眼,仍显得jīng神抖擞。对他来说,今天是自己告别过去的日子,噩梦已经终结,一切重新开始。
梁亚茹已经上班去了,餐桌上放着油条、豆浆和几碟中式小菜,旁边还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乖乖吃饭,今天穿的衣服已经给你放在沙发上,中午少喝酒,晚上等你回来吃饭。茹。
田仲斌很是不明白,为什么梁亚茹会毫无来由地变得这么温qíng贤惠。
看来,从今天起已经有许多事qíng开始不一样了。
田仲斌的生活马上要一马平川了,只要能守住那个秘密。
回到办公室,助手已经帮他泡好了一杯碧螺chūn,桌上放着一张A4纸,工整地记录着今天的日程安排。
手机响了,是电视台新闻部的吴晓,梁亚茹的同事。
吴晓在电话里和他商量了开始策划拍摄田仲斌对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的纪录片。每年田仲斌都要义务为两个出不起律师费的原告无偿提供帮助,借此宣传自己。虽然经常费力不讨好,惹得许多权贵人士不高兴,可好在有梁亚茹的父亲在后面保驾护航,一直以来都挺顺利。
谈妥细节挂了电话,田仲斌拿起茶杯。
手机再次响起,提示收到一条新信息。
田仲斌打开后,看到这样的内容:现在涨价了,我要三百万,时间不变。
他的身体像个遇到火星的汽油桶开始燃烧起来。
不是郑馨!
我杀错了!
可是郑馨手里明明拍了那些视频,不是她还会是谁?
天哪!难道那天晚上在海天酒楼408房间里有两台机器对着自己?
怎么会这样?
田仲斌气急败坏地回复:你到底是谁?仅仅过了一天时间就变成三百万,我凭什么相信你明天不会再涨价要四百万或是五百万?
对方:因为我现在手上有可以让你丧命的东西,一百万的要价并不高,再加上之前的,一共三百万。
田仲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没那么多的钱,你别bī我,bī急了对你绝没好处。
对方:你!杀!人!了!
田仲斌盯着手机屏幕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急速坠落,冷汗从身体的每个毛孔朝外面汹涌而出。
他硬着头皮回复:我的确不明白你的意思,三百万对我来说根本不可能。
对方:好吧,我不妨说得再明白点。郑馨,你的地下qíng人死了,就在昨天晚上,而你就是凶手。你如果再说看不明白,我只能和警察谈了。
田仲斌绝望地闭上眼睛,刚刚排出的汗水变得冰冷,寒彻透骨。
他qiáng撑着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能被几条虚张声势的短信吓得自乱阵脚,必须先稳住对方。对方想要钱,就说明现在还不是最糟的境地,还有转机,还有时间,千万不能放弃,否则前面就是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田仲斌开始用僵硬的手指吃力地编辑着短信:我,我给你三百万,但你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并且,我需要更多的时间,三百万,我七天无论如何都凑不来。一个月,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到时我一次xing把钱给你。
对方:你算错了,还有六天,我不会多给你一分钟。你最好抓紧时间,到时我要是见不到钱,你会死得很惨。
田仲斌开始发抖:你这是在往死里bī我,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对方:再说一次,三百万,六天。除此之外,你还有两条路,一是自首,二是找到我。祝你好运。
田仲斌又拨了那个号码,仍是关机无法接通。
他愤怒地想把手机摔在地上,可是已经高高举起的手最终又无力地垂回来。他必须和对方保持联系,现在最要不得的就是冲动。
郑馨这个可怜的女人。田仲斌的心里发出一声悲鸣。
晚上回到家,梁亚茹已经做好一桌子菜在等他。田仲斌看到餐桌上还放着一瓶红酒,他开始思索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梁亚茹帮他换了衣服,然后洗了手面对面坐下。
今晚的梁亚茹光彩照人,今晚的梁亚茹善解人意,今晚的梁亚茹很不一样。她分别给两个人各倒了半杯酒,又举起酒杯说,仲斌,这第一杯是我向你赔罪。以前是我不对,任xing自私,不知道给你空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问自己,为什么我们会到这种相互仇视的地步。你和我一起生活为什么会那么累,那么不堪重负。我总是想知道你爱不爱我,有多爱我,越想知道就越不相信你说的话。后来我一个人冷静了许多天,咨询了心理医生,现在我才知道,那是我自己在bī自己,也是在bī你。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和氧气。仲斌,以前种种都是我不好,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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