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亚茹仰头把酒喝下。
田仲斌静静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梁亚茹又给自己倒了酒,再次举起说,仲斌,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也不用觉得奇怪。我知道你以前特恨我,恨我看不起你,恨我那么不给你面子,肆无忌惮地伤害你的自尊,践踏你的人格。那是因为我要报复你对我的冷漠,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让你对我视而不见。我受不了这样。没错,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可是我爱你。喝了这杯酒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看在数年夫妻的qíng分上。
梁亚茹再次一口喝尽杯中的红酒,眼睛红红的。
田仲斌的眼眶也湿了。很长时间自己都视她为敌人,一个让自己感到自卑而苟活于世的人,早就忘了她也是一个女人。
梁亚茹第三次端起酒杯,声音有些哽咽,最后一个心愿,希望你能同我一起喝了它,也请你相信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梁亚茹了,或者说之前那个梁亚茹已经死了。
两个人一饮而尽,然后对视着会心地笑了。
这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命运永远是这样对待每一个人:它关上你面前的一扇门,肯定会为你再打开一扇窗。
田仲斌必须把握住这扇窗户,因为郑馨已经死了。但不幸的是,已经有人知道是他帮着死神把那扇门给关上的。
这太可怕了。他要在梁亚茹发现事实真相之前结束这一切。
第二天田仲斌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子上的手机,遥遥无期地等着对方发来的敲诈短信。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银行账号,对方开户必须要用身份证。也许,这是个线索。虽然对方极有可能用的是假身份,可是,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试试,万一能查出对方的真实信息呢?田仲斌抄下那个账号,然后联系了在银行工作的朋友,请他查一下账号主人的信息。
朋友说,现在系统正忙,估计要等几个小时。
田仲斌将目光聚焦在摆钟上,那是一座老式红木摆钟,憨头憨脑地站在墙角,“滴答滴答”,不紧不慢老谋深算地走着。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朋友终于打来了电话,田大律师,老实jiāo代,你是不是gān啥坏事了?
田仲斌一惊,不知道朋友到底查出了什么,只好说,我gān的坏事多了,你管得着吗。别误我正事,到底查出来没有?
朋友说,你真不知道啊,那号的开户人可不就是你嘛。
田仲斌又是一惊,说,你给我传一份过来。
朋友“嘿嘿”一笑,说,你这是要我犯错误啊。不过算了,谁让咱们是哥们呢,记着啊,不管你gān什么,有好事记着分我一半。等着,我这就给你传。
没两分钟,传真机吐出一张纸,上面是一份开户详单,还有田仲斌的身份证复印件。复印件的名字是田仲斌,照片虽然也是田仲斌本人的,但很明显不是原版身份证上的那张。除了照片和住址不准确之外,别的都一模一样。
田仲斌知道自己这次是遇到对手了。
他再也不敢冒冒失失地调查了,如果再接着查下去,很可能会有更大的意外让他无法收拾。
正当他以为今天对方不会再给他短信时,手机响了。
对方: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田仲斌:知道为什么还问?到时给你钱就行了,别的你不应该知道太多。
对方:请注意你的措辞,钱我可以不要,可是你却不能不要命。再问你一次,她在哪儿?
田仲斌:西郊的树林里,旁边的树上系着紫色裙带。为什么要问这些?
对方:因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不能肯定你真的杀了她,毕竟没亲眼看见,上次只是我的一种推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定力太差,竟然承认了。
田仲斌狠狠地按着手机按键:你这个浑蛋,肯定会有报应!
对方:田大律师,不要逞口舌之快,这对你没有任何帮助。还有五天,你的时间不多了,再见。
田仲斌看着手机,领带似乎越来越紧,像一双死死掐着自己脖子的大手。
回家的路上他把车开到一家全市顶极女士护肤沙龙,打算办一张金卡送给梁亚茹。现在他们俩已经有了一种久别胜新婚的刺激与恩爱。
没想到在这儿他又见到了胡莉莉。
这个女人似乎无处不在。
当时他填了表格,正等着服务小姐往电脑里输入会员的个人信息。他自己正倚着柜台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看见胡莉莉踩着高跟鞋从里面款款走出来,像一只xing感的小狐狸。田仲斌看着胡莉莉走过来,身体的某个地方躁动不已。
胡莉莉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
五分钟后他们像老朋友似的一起坐回到车里,然后田仲斌将车开到人工湖边。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说一句话。任何事qíng一旦彼此心知肚明,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田仲斌拉着胡莉莉来到了后排的座位。他们呼出的每口空气都带有浓浓yù望的味道。这股yù望之火灼烧着他们的心智,令他们迷失。
胡莉莉好像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对田仲斌说,我先出去方便一下,你等我。
她刚把车门打开一道fèng,田仲斌便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开始激烈地吻她。胡莉莉努力地推,但每推开一次田仲斌便反扑得越凶狠。每一个发了qíng的男人都会力量倍增勇猛十足。这时候的胡莉莉根本不是田仲斌的对手。
胡莉莉像一块放置在火炉旁的巧克力,渐渐融化。她早已无力挣脱,只能祈求别让田仲斌发现什么。好在现在是夜晚,车内昏暗模糊。而一个兴奋不已全神贯注追逐快感的男人应该没那么敏锐。
如果胡莉莉真的了解田仲斌估计就不会这么天真了。
田仲斌开始用力脱着她的衣服,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野xing的气息。
胡莉莉由最初的躲闪变成了极力的配合,甚至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可是,田仲斌突然停住了。
胡莉莉还在qíngyù的沼泽里,心神处在一个迷离的状态。如果这时有足够的光线让她看清田仲斌的眼神,那么她将终生不忘。
田仲斌的眼睛里闪着鬼火一般的光芒。他一声不吭地看着眼前这个半luǒ的神秘女人。
胡莉莉不知道,这时田仲斌的手里握着一个机器,这个机器很小,小到随便掖在任何一个人的腰际都不会有人注意。田仲斌对这东西太了解了,大学毕业后他进报社做了近三年的记者,经常带着这玩意出没在各种扫黑打假的战线上,偷偷拍下一些重要画面和有声视频,配以文字刊发在报纸上或是作为呈堂证物。
这是一台先进的偷拍机,只需要一根小小的电源线便至少可以工作四到五小时。而现在这根线正缠绕在胡莉莉的腰际。田仲斌可以想象得到,这个东西是怎么把自己所有不堪的丑行全都记录在案的。
一座已经复活的火山在他体内蓄势待发。
胡莉莉像被人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周围变得很安静,静得让她有些害怕。
她弓起身子,摸了摸田仲斌的头发说,你怎么了?
田仲斌沉默着,用食指从她的腿部开始游走,经历平原、山峰最后停在她的脖子上,在上面不停抚摸。
这是每个活着的人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胡莉莉以为这个男人喜欢这种另类的刺激,她甚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享受般地闭上了眼睛。田仲斌俯过身子,伸出去的右手突然狠狠扼住胡莉莉细长白皙的脖子。他的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了胡莉莉的身上。如此一来胡莉莉就不会抬脚反击,这是郑馨教他的。
想起郑馨,田仲斌愈加愤恨。虽说郑馨也yù图不轨,但罪不至死。全因为这个女人,自己亲手埋葬了一个不要名分偷偷跟随了他三年的女人。个中痛楚,谁又能知?
田仲斌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手上,毫不松懈。
胡莉莉两只手杂乱无章地捶打着田仲斌的前胸。
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之前所有的训练和心理素质在顷刻间崩溃,只有求生的本能还在支撑着她稍作反抗。不管一个人生前活得多雄壮有力,当他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都只是一只可笑的蝼蚁。
田仲斌将嘴贴在胡莉莉耳旁,幽幽地说,因为你,我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因为你我几乎要自毁前程,现在你满意了?
无处藏身04
胡莉莉在黑暗中的脸开始变形,缺氧的痛苦使她的双手像jī爪一样怪异。在田仲斌掐住她的脖子的时候,胡莉莉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发现了什么。可是她并不认为事态有多严重。这只是她的工作。况且,现在工作已经结束,可是当工作刚开始时她就喜欢上了这个面对美色坐怀不乱的男人。只要他松开手,给她一分钟,不,只要三十秒,她就能把一切事qíng解释清楚。她会消除田仲斌心中所有的猜疑,所有的误会都会烟消云散。
可田仲斌的手再也没松开过。一个杀人犯的手已经沾上了谋杀的血,他根本不会在乎是否再多一个人的。
胡莉莉最后的眼神是哀求的,可惜田仲斌看不到;胡莉莉不停在心里乞求,但是田仲斌听不到。不仅如此,他的左手也掐住了那只可怜的脖子,然后两只手一起用力,再用力……
田仲斌越来越镇静了。本来他早该猜到,对自己的作息规律如此了解,可以避开他和梁亚茹往门fèng里塞信封,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他,还能让他放松警惕的人一定离他很近。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个人一直住在自己楼下。三百万?白日做梦,明年的今天自己倒可能烧三百万的冥币给你。
田仲斌的胳膊由于持续发力,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黑暗里的他笑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五分钟后,田仲斌吃力地从车里出来,整理好衣裤。四周静得有些发闷,一个人都没有。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凄惨的残月也看着他。
这回他彻底安全了。
半小时后,一个男人背着一具沉重的尸体爬上了东郊的一座荒山。说是荒山,其实只是一个小丘岭。男人爬到山顶用工兵铲挖了一个大坑,挖好后他走到尸体旁,静默似的发了几分钟呆,gān巴巴地对着尸体说,这里的风水不错,你就在这里尘归尘土归土吧。他刚想搬动尸体,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铃声是从尸体的裤兜里传出来的。
男人费劲地掏出手机,蓝色屏幕上发出的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田仲斌惨白的满是汗水的脸。他看着那只jīng致玲珑的女式直板手机在自己掌心里振动,用力皱着眉头。
那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号码下面是来电人姓名:梁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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