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爹却并不会木匠手艺,他当过兵,后来分配到了县里的钢厂,和钢水高炉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高碑店位于天津,北京和保定三座城市的包围之中,距离天津,不过两小时出头的火车车程,早晨坐了早车,中午饭点的时刻,我已经到了家。
对于我的这次回来,爹和娘显得有些喜出望外,待到我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在天津找到了工作,并且待遇也还不错的时候,两人更是喜不自胜。
由于身处农村的关系,我们那边能够走出去上大学的孩子,都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而随着近些年来外面的就业形势越来越不容乐观,我们村里的很多大学生,也都在外纷纷碰壁,垂头丧气的背着包回了家。
这些大学生,俨然成了其家里最大的灾难。
多年的大学生涯,让他们变得好吃懒做,而我们本地的产业又相对单调,全部都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劳动强度大不说,工资还低。
这也就造成了如下的局面,这些曾经被村里人当成是天之骄子的大学生,要么在家里无所事事,要么,就是去那些私人的小厂中,拿着比那些小学毕业生还低的工资混日子。
对于终日都不离开黄土地的农村人来说,能够在天津或者北京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无疑是一份极大的荣耀。
听我如此说,娘的心里很高兴,就势从家里那已经有些破旧的组合立柜里取出两张红票,兴冲冲的嚷着要去买肉,说是要为我改善一下伙食。
而爹却只是一直坐在那边沉默的听着,直到娘离开,这才点上一根蓝钻,舒舒服服的吐出了一口眼圈。
“儿子,老鬼的身体自打开春以来就不好,一直都没下过地,出过屋,看样子怕是.......”
听着爹沉痛的话语,我的心立刻紧紧揪在了一起。
老鬼的全名叫做鬼谷生,听村里的人说,是当年在解放时和爷爷一起下放到我们村里的,老鬼一直都管他叫师叔。
这位老鬼足足比爹大了二十多岁,却比爷爷小很多,在我家的时候,一直都是以爷爷的晚辈自居,和爹也是亲近的好像亲兄弟一样。
这位被我叫做伯伯的老家伙,虽然看上去貌不惊人,但是对于相术的钻研,却俨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平日里说起话来,也是甲乙丙丁,子丑丁卯,让人听起来似懂非懂。
在我的记忆里,唯一能够和他谈的来的人,似乎就只有五年前过身的爷爷,爷爷不仅与他甚为相得,就连很多的私密事,也都关起门来避着爹,却只是与他这个我们眼中的外人单独商量。
好在爹这个人为人也算豁达,就算爷爷没有将自己那一手已经堪称绝活的木匠手艺传授给他,也没有半点的埋怨。
以前的老鬼,由于除了相术外什么也不懂,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四十多岁才娶了一个嫁了两遭的老寡妇。
两人婚后一年多,那老寡妇,也就是鬼大妈,便给他生了一个小丫头,名字叫做杏儿,小我三岁。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我并没有亲自的见过。
自我有记忆以来,这位鬼大伯的家里,几乎每个月总会有几天是车水马龙,各种我在村里见都没见过的好车,几乎在这几天里堵满了他家的大门。
这些人离开后,不仅会留下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礼物,吃的用的一应齐全,鬼大妈的手里,也会多很多的花花绿绿的大票子。
鬼大伯这个人是那种典型会挣也会花的人物,花起钱来大方的很,在我记忆里,他收的那些礼物,总是会毫无吝惜的分给我家好多。
而他尤其喜欢我,每次见到我,总是会大包小包的往我手里塞,偶尔还会给我几张崭新的大红票。
听说到鬼大伯病危的事,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豁然的站了起来。
在我的口袋里,还有着剩下来的二百块钱,我决定立刻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些礼物,提着去看鬼大伯。
“给我站住!”
眼见我要离开,爹将还剩下多半支的蓝钻香烟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一脚踩灭,怒气冲冲的大骂了起来。
“怂娃子,老鬼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呢,急着赶过去干什么,老子生病,都没见你如此的着急过,急着去给他吊丧吗!”
看着暴跳如雷的爹,我忍不住的怔在了原地。
爹并不是那种脾气暴躁的人,和鬼伯也是自幼相交,关系好到了快两人穿一条裤子的地步,而他现在,居然因为我要去看望鬼伯伯的事大发雷霆,很显然,他们两人之间是出了什么事。
“臭小子,别那么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说!”
爹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之前大发雷霆有些不妥,叹了口气,再度的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叼在了嘴里。
“这次去看老鬼,你什么都可以答应他,唯独不能答应的,就是关于杏儿的事!”
爹说着话,重重的吸了一口烟。
“老鬼这些年,对咱们家恩情重的很,这爹都知道,这事,咱们这么做,确实显得有些不地道,可是,我就你这臭小子一个儿子,总不能为了他老鬼的情分,就看着你掉火坑里!”
“杏儿?关杏儿什么事?”
听着爹这没头没脑的话,我一脸诧异的问道。
“臭小子,这些天你不在家,村里的事,看来你是真的半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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