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个决定性的不同。
——这里有一股臭臭的味道。如果冰箱里的鱼肉有这种味道,绝对会拿去丢掉。就是这种怪怪的味道,难道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身上会发出这种味道?
「你有闻到味道吗?」
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而且说中了我正在想的事。万一才刚见面,对方就觉得我很差劲怎么办?……
回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满脸严肃的阿姨站在我身后,胸前别了一个写着「大沼」的塑胶名牌。
「我是组长大沼,先去里面的房间向你作一些简单的说明,你跟我来。」
她对我假日前来,或是来这么远的地方没有半句安慰,说完之后,就转身大步地走向走廊。
——这时,在走廊另一端的夏威夷衫老爷爷微微摇晃了一下。
砰!走廊上传来一声巨响,就像竖在墙边的榻榻米倒下时的声音。矮小的老爷爷就像活动玩偶的发条松了一样慢慢停止动作,猛然倒在地上。所以,他很重吗?
大沼阿姨已经赶到「阿啰哈」面前。
她向旁边看起来像照护师的人发号施令,两人合力把阿啰哈抬进了一个房间。
这里是医务室吗?当我走到那个房间门口时,大沼阿姨一脸镇定地走了出来。
「刚才那个人没问题吗?呃,我不能跑,因为呼吸的节奏会乱掉……哦,不过走路完全没问题,硬要跑的话,慢慢跑应该还好。」
我为什么要辩解?
「别担心,万一发生状况,可以马上叫职员来处理。」
大沼阿姨再度在走廊上迈开步伐,她的背影似乎在说,本来就没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忙。难道不是你们拜托学校找羲工的吗?
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为了看别人死亡。只不过是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有什么好害怕的?
大沼阿姨在挂着「所长室」牌子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
朗读志工「小鸠会」的负责人,一个姓冈田的女人约我十一点在车站前的咖啡馆见面,说要顺便讨论一下。
还有十分钟。
应征动机如果写「想看到周遭的人死去」恐怕会让人觉得我道德败坏,所以我在打电话前,准备好「想藉由暑假这段自我充实的时间学习和他人相处,学会体谅他人」这番说词,没想到我只报上姓名、学校和电话号码,她就同意我参加了。
搞不好是自由加入的团体。
他们每周一、周二去S大学附属医院,周三、周四去公民馆,周五去本市的老人安养院。我打电话去的那天是星期三,所以她问我星期五要不要去?但我最不想去的就是老人安养院。
因为我还有其他事,可不可以只参加周一和周二的活动?当我这么问时,她回答说,你想什么时候参加都可以。
这个团体没问题吧?
话说回来,如果不实际了解一下,什么事都做不了。反正目前正在放暑假,有的是时间。
我正准备走进咖啡馆时,一个从剪票口出来的欧巴桑叫着「等一下~」,脸上带着恶心的笑容跑了过来。她脸上抹了厚厚的粉,体态臃肿,肩上挂着一个大袋子。
「我是冈田,你是打电话给我的樱井吧?」
她露出沾到鲜红色口红的门牙探头看着我。我被她浑身那种好像在威胁我「你也给我笑一个」的欧巴桑气势打败,忍不住后退三步,向她自我介绍。
「我是樱宫高中的樱井由纪。」
走进咖啡馆,她说虽然时间还早,还是先吃午餐吧!然后,没问我的意见,点完今日特餐的炒乌龙面套餐,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首先,小鸠会是从事哪些活动的团体?打电话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到了,果然是「阿门」的团体。
「——派,你听过吗?」
我听过天主教和摩门教,但第一次听说冈田口中的那个教派名。她夹杂了不少外来语和一大堆费解的词汇,噜哩叭苏地向我解释了半天。简单地说,这个教派的信念就是:即便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只要跪在上帝面前,就可以被接纳。
她连续说了好几次「宽恕」这个字眼。
我对小鸠会并没有兴趣,只要达到目标,就会向你们说拜拜,所以我不打算涉入太深。
吃完白饭和炒乌龙面这种只为了填饱肚子的碳水化合物配合的正餐,冰咖啡送上来时,她才开始聊朗读的事。
朗读给小孩子听的书都用教会图书室的书。非信徒的人朗读时,则念冈田挑选的书。
「要朗读耶稣的生平故事之类的吗?」
「哎哟,你可别误会,我们朗读的目的不是传教,而是让孩子感受到书本的乐趣。应该有很多你熟悉的童话和古代民间故事。」
那我就放心了。
「你能够加入我们,真是帮了大忙。」
今天只有我和冈田两个人。在小鸠会登记的朗读志工总共有十几个人,通常都是三人一组轮流,但大部分都是家中有小学生或中学生的家庭主妇,刚放暑假的这段时间通常都很忙碌,抽不出时间参加活动。
——说到这里,冈田突然停了下来,呼噜呼噜地吸着冰咖啡,眼睛朝上盯着我的脸。
「你都没笑。」
「有什么需要笑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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