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郎的诊断和以前五叔请的大夫的诊断几乎是一样的,我从小身子不好,而且按照陆家的规矩闻尸油,阴气愈发的重。我这样的体质就是阳弱,阳弱的人不能受惊吓,不管什么样的惊吓,只要超出承受的极限,魂魄很可能会脱体散掉。民间有些人受了惊吓,害一场大病,之后就疯疯癫癫,傻了一样,只有懂行的人才看得出,这人不是真的傻了,而是魂魄缺失。我过去经常到外地去看病,就是为了医治阳弱。
“陆家小兄弟身虚,而且八字又是纯阴,惧怕阳雷,这很正常。”黄三郎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将养将养,过几年身子壮了,百病全消。”
我心有余悸,不知道黄三郎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刻意安慰我,稳我的心。可是回想起雷光闪过,碗中映射的自己的脸庞时,又觉得事情好像不会那么简单。
我昏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黄三郎父子要告别。临行之前,黄三郎教我一篇太上忘心经,时常诵念,可以平心定神。
“昨天白天跟咱们斗法的那个道士,是五仙观的。”黄三郎临走的时候又提醒道:“五仙观当年被剿的不彻底,些许首脑漏网了,这些人不敢在城里露面,大多浪迹群山,咱们跟他们结了梁子,你们以后要小心。”
黄三郎说,五仙观的余孽势单力薄,很可能会依附山匪,传闻中,当年五仙观被剿灭时,他们的首领茅天师被打死后烧成一截焦炭,但事实上,人烧成焦炭,面目全非,辨认不出到底是不是茅天师本人。有人风传,茅天师没死,还暗中活跃在大山里。
“老黄你不用担心,咱们陆家小爷不是一般人。”老狐狸死心眼,铁了心的认为我和什么上仙有关系:“把他惹恼,请上仙显圣,两个茅天师也要死的灰都不剩。”
黄三郎父子走了,我和老狐狸要继续赶路,但经过雷雨中那件事,我一直心神恍惚,觉得身子乏力。勉强行走两天,才走出去五六十里路,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动都不想动,老狐狸倒是很用心的,结伴走了这些天,又一起出生入死,拿我当成了贴心伙伴,我不舒服,它就嘘寒问暖。
“哎呀!”老狐狸摸摸我的额头,道:“烫的这么厉害!”
我也觉得是发烧了,浑身滚热,脑袋昏沉。老狐狸急的火烧火燎,硬拖我又走了几里地,远远的看见一个村子。
“陆家小爷,挺一挺,咱们去村子借宿,你安心休息两天,再吃些药,头疼脑热的小病,歇歇就会好的。”
我昏的厉害,勉强睁眼看看远处的村子,此时此刻,我没有别的念头了,只想找个炕头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
第五十四章 病危
村子看着已经不远了,可真正走起来,还得好大一段路。我走的很吃力,老狐狸连拖带拽,好容易把我带到村子边儿。它本来也想露面的,但披上皮化出的小老头儿太丑,怕人注意,所以暗中隐藏起来,我一个人去找家户借宿。
山区里的村子普遍不大,因为地势和环境的限制,养活不了那么多人,这种小村子往往都是一个姓氏的大族住在一起,村里的人全部沾亲带故。我走到村子边儿的时候,几乎已经虚脱了,踉跄奔到一户家户门外,敲响了门。
一个差不多七十岁的老奶奶打开了门,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明了来意。我的年纪小,而且又是本地口音,老奶奶心善,二话不说,扶着我就进了屋。这个老奶奶姓田,老伴儿早亡,唯一一个儿子在山外,自己在村里独居。山里人淳朴,家里来了客,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客人。田奶奶把正屋拾掇干净让我住,又做了一碗酸辣汤,喝下去之后出了一身汗,病没好,却觉得舒坦了一些。
接着,田奶奶又把村里的先生请来给我看病,黄三郎那样的本事尚且看不出什么,村里的先生更不可能有更高的见地,只开了些清热的药,让田奶奶给我熬。条件艰苦又简陋,但对于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的人来说,有张床,有碗热腾腾的饭,已经是天堂了。
药一吃下去,就开始发汗,醒一会儿睡一会儿,可能糊里糊涂睡了有一天一夜时间,田奶奶家隔壁骤然就爆发出一阵凄惨的哭号声。我被这阵哭声给惊醒了,恰好田奶奶进来送药,我问她是怎么回事。
“隔壁的小狗子,怕是过去了。”田奶奶心眼很软,也很善良,说着就抹眼泪,她说的小狗子,是隔壁一户人家的独子,只有七岁,得急病已经几天,山里条件有限,救不活,熬了这几天,终于咽气了。这户人家老来得子,独子一死,父母都哭的死去活来。
哭声响起,村里的人都来安慰看望。生老病死本身是很常见的事,我没往心里去。但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听见那一连串哭声里,仿佛夹杂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嬉笑。
这阵嬉笑声一传过来,事情就又不正常了,从古至今,没有人会跑到刚死了人的家里去笑。我抹掉头上的汗,侧耳倾听,嬉笑声断断续续,听了一会儿,好像又听不到了。
田奶奶给我端来药,又跑到隔壁去看,傍晚时分才回来,她说果然是小狗子死了。按照山里的规矩,不成年的孩子死了以后,是不设灵堂的。但小狗子的父母在村里辈分高,所以小狗子的辈分也高,尽管只有七岁,一些三四十岁的人还要管他叫叔叔。因为这样,情况就有些特殊,隔壁搭了灵棚,尸体放过头七,晚辈们要来磕头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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