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您在特别实验楼工作时,需要用什么动物就来找我,可以把动物带到实验楼去,也可以就在这里接种病菌或疫苗。”细谷刚男说。黄向东点了点头,他心里想的全是于进郭的事,也没心思再看这些半死不活的动物,便提出今天到此为止,他还得回去写工作报告,同时问道:“我有权力进动物饲养区和犯人监狱吗?”
“只是随便来看看的话,要事先经过我的同意;要是想提审或检查犯人,就得有部队长或各部长的签字。”
黄向东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北野政次发给的黑色通行证,“如果有这个证件,还用长官签字吗?”
细谷刚男看到证件封皮凹印的731部队樱花标记和日本军徽时,脸上立刻变了色,“黑色通行证?您、您怎么可能有这个证件?”
“我为什么就不能有?”黄向东说。
细谷刚男慢慢伸手拿起证件打开,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相当复杂。“这是……是北野部队长发给您的?”
黄向东不禁失笑,“难道你觉得是我自己印出来的?”
细谷刚男尴尬地把证件还给他,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有了黑色通行证,您可以出入本部任何区域而不用事先请示,除北野长官办公室之外。当然,仅限于出入,如果您要进行提审犯人或试验所用的话,还是要部长和我这个班长同意才行。”
黄向东笑着收起证件,“我明白,平时也就是随便看看而已,毕竟我对这里还不熟悉。”
回到宿舍,黄向东在屋里坐立不安,监狱中于进郭那张污秽不堪的脸一直在眼前来回晃着。他很清楚,被送到731部队的犯人有进无出,最后都要成为细菌试验甚至活体解剖的对象。刚开始看到那些犯人,他觉得虽然可怜,但自己本身就不安全,更没有能力去救。但现在看到于进郭也被抓,他觉得不能继续袖手旁观,必须想办法救人。
他从桌子后面的木板夹层里取出那张桐君被害的照片,死盯着上面的川岛清看了半天。军医都戴着口罩,只有川岛清能认出来,这也是他心中唯一的仇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仇什么时候能报。
天色渐渐变暗,黄向东迅速写了一张纸条:
这里关有四百多中外犯人,均供细菌和活体试验所用,必死无疑。每年约用六百人试验,由宪兵队及警察厅运送新犯人。三条洋平曾将如意病毒数据副本交给北野政次,现在我手中,摘要附上。秘密监狱有我旧同事于进郭和几名女大学生,不知如何施救,请务必帮我!
写完纸条后,他再把北野政次给的那份病毒资料挑主要数据抄写在便笺纸背面,仔细叠好夹在钞票中。看看表已近晚七点,出宿舍来到东乡村西侧门,黄向东假装在菜农和军人家属之间逛了几分钟,后来在卖蛋农妇处要了八个鸡蛋,把牛皮纸袋扔给她。农妇乐呵呵地装好鸡蛋交给黄向东。黄向东看到她那张傻憨憨的脸,怎么也无法把她和“鳄鱼”这个代号联系在一起。就在他刚要把夹着纸条的两角钱钞票递出去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用力握住他捏着钞票的手,“三条少佐,你好像每天都买很多鸡蛋?”
黄向东迅速看去,竟是碇常重,“哦,我最喜欢吃鸡蛋了,怎么,这也让你感到很奇怪吗?”边说边欲将手抽出来。
可碇常重手劲很大,黄向东连用两次力,竟都没抽出来。碇常重不怀好意地笑着,“这些中国人浪费着大满洲国的土地资源,却只能用来种菜养鸡,只有愚蠢的低等民族才会干这些事。我们吃他们的东西,已经是很开恩了,根本没必要再付钱!”
“哦,你说得有道理。”黄向东随口答应,心脏差点儿跳出来,生怕对方发现夹在钞票中的纸条。
碇常重却没理会,冷笑着说:“听冈本说,三条少佐很有钱,家里有不少金条和银元,为什么不去军官食堂吃饭呢?”
黄向东有些生气,“我有多少钱,和我想去哪里吃饭,这好像不关碇常少佐的事吧?现在请你把手放开!”
“两角钱钞票。”碇常重的手并未松开,而是缓缓举到眼前,近距离盯着那两角钱钞票,不紧不慢地说,“一根金条能换至少两千块钱,如果每天吃十个鸡蛋,能连吃上几十年。三条少佐如此富有,却还坚持自己煮鸡蛋吃,这才符合你在新世界大饭店的那种态度。”
黄向东怒目而视,两人的手同时用力僵持着,突然碇常重松开手掌,黄向东手劲落空,身体打了个趔趄。碇常重哈哈大笑,“三条君不要在意,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是听说部队长专门为三条君新建了特别实验楼,而且还拉上警戒线,这么高的待遇,在东乡部队从来没有过,于是特地向三条君表示祝贺。”
“碇常少佐过奖了!”黄向东冷冷地把钞票递给农妇,接过牛皮纸袋转身离开。碇常重看着他的背影,双手抱在胸前,表情复杂。
回到宿舍,黄向东紧张得心跳仍然过速。刚才的那一幕让他险些暴露,如果被碇常重发现夹在钞票里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他深深感到情报工作的危机四伏,简直就像行走在刀尖上,稍不小心就会被切成两半。之前每天早晚都会出去买两次菜,但现在黄向东决定减少传递情报的频率,改成两天或三天一次,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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