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语无伦次,陈帅虎还是没有听得太明白,他说:“陈罗生?”
我摇摇头:“不是陈罗生。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位高人罗生爷爷,他一直在点拨我,而我却如此愚钝!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刚才湖面的景象是他告诉我,今生和我相聚的万物,皆不知是哪一世的缘分。”
回到客栈后,当天晚餐餐桌上,我面对满桌的鸡鸭鱼肉,却没有丝毫胃口。也就是从这天开始,我开始了素食。
这天夜里,我想了一夜。我第一次见到罗生爷爷,是陈罗生的模样,而今天见到的罗生爷爷,为什么是中年农夫的模样?虽然他们长得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但却能让我明白无误地认出他来。难道他真是托钵罗汉的化身吗?但我一个道家弟子,从来没有皈依佛门。他为什么偏偏要来点化我呢?
第二天见到海叔,海叔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魏,我感觉你变了。”
我说:“是吗?您说我哪里不一样了?”
海叔沉吟一下,说:“具体倒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笑笑说:“我陪您去茶吧喝杯茶吧!”
海叔点点头,我陪他走进茶吧,要了二杯茶。
我问:“爷叔呢?要不叫他一起来坐坐?”
海叔说:“这几天别去打扰他,他要闭关几天。”
这时,服务员端茶和瓜子上来,顺便给了我们一份当天的地方报纸。
我边磕瓜子边浏览报纸。一则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六十五年的回乡之路”,新闻报道的是湘西籍台湾老兵思念家乡,终于回家探亲的故事。这篇新闻报道之所以能引起我的兴趣,主要是里面写有“龙山村”,我饶有兴致地看下去,心里顿时一激灵!报道里说。解放前夕,龙山村有个叫秦玉玺的青年,有一天去县里逛集市,被国军抓了壮丁,他参加内战失败后,随军队去了台湾,哪知从此和家人天各一方。秦玉玺虽然在台湾又成了家,现在已经儿孙满堂,但六十五年来,无时不思念自己年迈的父母和新婚不久的妻子。两岸三通以来,他一直想回家看看,但无奈一场意外使他瘫痪在床,如今他已经八十多岁高龄,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便克服种种困难,由孙儿陪同,坐在轮椅上回到了家乡湘西龙山村。
看了这则新闻,我脑子马上跳出曹冬娥来,回来的会不会就是她失踪多年的丈夫?我记得司秦麦老人说过,曹冬娥的丈夫就是在解放前夕失踪的,那时候曹冬娥嫁过来不久,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这些信息和新闻里都对得上,最最主要的是,我清楚地记得,曹冬娥的墓碑上刻的名讳正是“秦曹氏冬娥”!
没错,一定时曹冬娥的丈夫回来了,我把报纸递给海叔,激动地说:“海叔,您看这篇新闻!”
海叔掏出老花镜戴上,看完对我说:“曹冬娥失踪的丈夫回来了,你还不快去看看,打探一点消息回来?”
我说:“我肯定要去,我马上得去,万一他去得晚了,他又回台湾了。”
我来不及叫上陈帅虎,推出电瓶车就出发了。
车到龙山村,我直奔曹冬娥家,我没猜错,她家里果然来了很多人,我站在院子里张望,却不见曹冬娥。
走进客堂屋,一个耄耋老人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毛毯,不用说,这肯定就是曹冬娥的丈夫秦玉玺了。旁边坐着一操着台湾腔国语的男生,和村干部在聊天。年长的村民也来了不少,都在和秦玉玺拉家常。
因为人多,我进去也没人注意我,我抓住一个村民问到:“老太太呢?怎么不见她人?”
村民说:“唉,这个老太太,也忒不近人情了,秦大爷回来后,她就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还说不认识她男人。”
旁边一位年长者也说:“就是,虽然几十年不见,也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吧?连我们些老哥们都认识他,她是玉玺哥的堂客,怎么会不认识?”
我问:“没人进去劝劝她吗?”
村民说:“这几年她诡异得很,没人跟她说得上话,劝了也白劝。”
我说:“我去看看。”
我走到她卧室门口推门,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而以前她家的门基本都是不上锁的。
我敲门,她理都不理,我绕到屋外从窗户往屋子里望她,这会子她正坐在椅子上入定,脸色晦暗,没有一丝生机。我知道她现在是无法回应我的,就又回到客堂间。
此时临近中午,村干部们都回去了,几个村民去厨房张罗着帮助做饭。趁秦老爷子空闲的时候,我就凑上去搭讪。
我说:“秦大爷,这次回来,感觉家乡变化大吗?”
秦大爷感叹说:“简直是翻天覆地啊,想不到,想不到。”贞广坑号。
我说:“这次回乡,打算住一段时间吧?”
秦大爷说:“我这次回乡,原本打算落叶归根,不回台湾了。但世事难料啊!”
从聊天中得知,秦大爷四九年去台湾后,退伍做了小学教员,过了几年眼看回乡无望,就又娶了太太,生下三个儿子。台湾的太太去世已经多年,两岸三通以后,秦大爷就动了落叶归根的心思,想着死后能埋进自家祖坟。他知道自己离开家的时候,新婚妻子已经身怀六甲,所以他以为曹冬娥现在也应该是儿孙满堂了。可哪里知道他们的儿子也已经死了,连孙子都没留下,最让他伤心的是,当年的妻子已经不认识他了,他回家后那么多天,她一直就没理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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