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晓得他是咋跟村大队沟通的。这村大队还把我村里的地分给了他一份。这才算是正式成了我村里的人。
他原来的那个媳妇,头一天还好好的。还能在村里跟别人叽叽喳喳地嚼舌头根子。可到了第二个早上就突然死亡了。
装殓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好端端的人,也不晓得咋回事,竟成了一副皮包骷髅。仿佛被吸干了一样。有人问张大山,恁媳妇是咋死的啊。他就回答说是得了脱水病。
张大山新娶的这个媳妇,岁数不大,看着才三十来岁,也算是美丽俊俏的了。却让我父亲犯起了嘀咕。他不止一遍地说,长得真像俺娘年轻的时候。我母亲说,别他妈成天瞎琢磨人家了,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我看你是见人家娶个年轻的媳妇,心里骚得慌吧。
其实,不止是父亲。连我看张大山这个新媳妇,长得确实有点儿像我奶奶。只不过我奶奶从小眼睛就瞎掉了。而这个女的,却拥有一双十分明亮的大眼睛,透着一股子聪颖劲。
村里的人也感到惋惜得慌。
尤其是一帮子老爷们。一提起张大山,就恼得牙根痒痒,犯了红眼病。说这狗日的怪有艳福啊,眼看黄土都埋掉身体大半截了,却又让他捡了这么漂亮一女人,这老黄瓜根子又得到滋润了,又可以在被窝里生龙活虎了。
按理说,家有美娇娘,在不缺粮的情况下,应该越活越硬朗。
可这张大山的身子骨却一天不如一天了,越来越孱弱。两个眼窝深陷,走路的时候弯个腰,还有些蹒跚。走不了多远就得停下来喘口气。
别人都嘲笑他,为了满足恁新媳妇真不要命了。他却不恼,还显得非常客气。掏出根烟递给人家,愁眉苦脸地说,唉,别提了,我要是能上她才好哩,可她连碰都不让我碰,天天跟我分床睡。
他这么说,别人都不咋信。说你这老家伙,得了便宜还搁这卖乖,真让人气得慌。
也有人这么问他,你这个媳妇到底是打哪儿弄的,咋跟突然冒出来似的。他却又缄默不语了。
还伴随着一个怪现象。这张大山身体越来越衰败的同时,他那个媳妇却变得越来越年轻了,个头好像还往上蹿了点儿。扭个杨柳细腰打街上过去的时候,就留下一片浓浓的胭脂香味,惹得村里的二流子撵在她后面,使劲嗅着鼻子闻,眯着眼感慨道,要能跟这小娘们睡上一觉,死都值了啊。
大家都打趣道,张大山这是在用生命浇灌一朵鲜花啊。人家变得越来越娇艳,他却落得越糟了。早晚有一天,这头上非得绿了不可。
其实,我家里也发生了不寻常的现象。就是我二大娘的家三妮,现在不是搁我家住着了嘛。才刚十岁冒头的年纪,个头却早早的就不再长了,还没我高。
她光长手和脚。
一双手大得都撵上我父亲的了。一双脚已经比我父亲的都大了。我父亲穿四十三码的鞋子,往她脚上硬套的话,根本都套不上去。我母亲一提她的脚就恼得慌,说三妮子这王八孙,长恁大个脚,给她做个鞋子可费老劲了。
保守计算的话,这三妮的脚已经达到四十八码了。并且还在继续生长着。但脚趾甲却变得越来越少,眼看快要没了。
这种情况下,三妮儿越来越不愿意出门了。虽说学习成绩优等,却宁愿放弃学业也不愿意再出去。天天搁床上窝着,不停地捏她的脚,想把它给捏小点儿。老师去到俺家找过她,劝她回去上学。可不管说啥,这三妮子死活都不去了,说学生们光笑话她。我母亲倒是没那么固执,说不上正好,在家跟我学纳鞋底子吧,以后自己给自己做鞋,我都不管了,给你做个鞋老费功夫了,得半年才做好一双。
搁这再提一事儿。
也不知道咋弄的,我父亲吃得越来越胖,越来越白。屁股上的脓疮没见好,还是老样子。他每天都要把里面的蛆给用筷子剜出来。并且越剜越多。以前只要剜出来两碗,一天之内,那蛆就不会往外掉落了。
而现在,他却要从那脓疮里剜出来四五碗蛆才行。这要是不剜的话,那蛆就会顺着裤子褪一个劲地往下洒。就跟麦袋子上破个窟窿,往下漏麦子似的。
☆、第三十章:看病
有一天,我村里来了一位专搞偏方的野郎中。在大街上不断地吆喝着卖他的膏药。有不少人围集过去观看。有个老太太说自己眼睛瞅不清楚,里边还痒得慌,问他有法子给治没。那郎中掰开一只马扎往地上一放,信心十足地说,大娘,坐这儿,我给你瞧瞧。
还真别说,这个野郎中挺有本事的。他撑开老太太的眼皮子,用根筷子慢慢地戳到眼底,捏着筷子来回捻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将筷子抽出来,展示给众人看。好家伙,只见筷子上面爬着几只芝麻大的小白虫子。再问老太太感觉咋样了。她说眼里不痒是不痒了,但还是看不清楚啊,还给我戳得有点儿疼。
一听这话,郎中显得有点儿不高兴了。说你这里面养着寄生虫,我已经给你除干净了,至于你眼睛看不清,那是你年纪大了,眼花了,除非给你换一对眼珠子才能看好。
这老太太也不是个啥软茬子,听着这话里带刺,就没好气地回呛了过去,说那你给我换一对眼珠子吧,看说个话把你给能得,也不看看这是在哪儿,弄不好就把你给打一顿。
52书库推荐浏览: 桃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