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别哭,止住!”父亲用棒槌指着他,猛跺下脚,急声吼喝道。
可二炳子好像不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依然撇个嘴哭不停。使得我父亲大恼,上前踩住他的一条腿,使劲往脚踝上面跺。嘭嘭的,一连跺了十来下,每一下看起来都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累得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冒着大汗。疼得二炳子身躯像豆虫一样来回地扭动着,嚎得简直没个人声了。
可我父亲动作未停,依然狠狠地跺着,而且老是跺那同一个地方,每抬一下腿时,俩胳膊甩起来,整得身子跟快要飞起来了似的。当他停下来后,再一看二炳子的脚踝,肿得老粗,都撵上小腿肚子了,冒起了两个馒头一样的肉疙瘩。
“还哭不啦?”我父亲再次用棒槌指住他,拭擦着头上的汗,咬牙切齿地问道。
“三叔,我......我不哭了!”二炳子剧烈地抽着噎仔,嘴巴一张一张地说道,泪水照旧溢得凶猛。
“你先歇会儿,让你哥哥先喝,给你做个榜样,让你看看啥叫不挑食的好孩子!”说罢,父亲将棒槌一拐,指着了我,眼珠子猛地往外一凸,大声吼叫:“小逼崽子,你喝不喝?”给我吓得俩腿发抖起来,犹犹豫豫的,磨磨蹭蹭地端起那盆子绿油油的绿鳝汤,嘴巴抿到盆口边缘上,就像喝烈酒一样,憋住气尝了一小口。
不晓得有人喝过那种橘红色的锈水没有。就是一个铁桶里的水放了老长时间,上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橘红色的锈沫子。绿鳝汤的味道就跟它差不多。就是比较咸,还比较酸,想必没少放盐和醋,但还是掩盖不住那股子浓郁的腥臭味道。
我将那一口绿鳝汤含在嘴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胃里一阵阵恶心翻涌,但不敢吐出来,怕再招上棒槌,憋得腮帮子鼓梆梆的,眼泪直往外流。
“快点儿给我咽喽!”父亲用棒槌轻轻击敲着我的天灵盖,发出哐哐的闷响。
没办法,我只好攥紧拳头,眼睛一挤,猛然一使劲,咕咚一家伙,把那口绿鳝汤给咽到肚子里面了,然后张开嘴哈了一口气,扭过头,指着口腔让父亲看。
只见他慢慢裂嘴开笑了,点了点头,眼睛竟变得有些湿润了,喃喃地说好孩子,总算没有辜负当爹的一番瞎忙。我努力扯动着脸上的肌肉,也想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支棱个歪嘴,发出呃呃的声音,模样应该跟哭着差不多。
父亲出去了,离开之前,突然又拎起棒槌,照二炳子的头上猛敲了一下子。也不晓得是脑袋太硬,还是父亲不够用力。当一棒槌落下去之后,发出很响的声音,却不见血迸出来,光听见二炳子干嚎了。很快,他的脑门上慢慢地冒出了一个青紫色的疙瘩,圆滚滚的,像饱满的果实一样挂着,快撵上一只鹅蛋了。
过得一会儿,父亲回来了。一手上掂了两只硕大的死老鼠,另一条胳膊兜着一筐子先馏好的馍。他将死老鼠和馍筐子并排放在桌子上。再把二炳子从地上掂起来,往凳子上一撂,喝令他坐好。
要说二炳子这个孩子光知道瞎犟,没听我父亲的话,身子歪歪斜斜地又滑下去了,恼得我父亲将牙咬得咯嘣咯嘣作响,伸手攥住他脑门上的那个大疙瘩,用力一拽,嗤啦一下子,将肉皮撕开了,一股子血柱喷出来。把二炳子给疼得在地上扑棱扑棱地打滚。等他歇了,我父亲又过去把他给拖起来,让他在凳子上坐好。
这下,二炳子才算是老实了。坐得笔笔直直的。
然后,父亲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对我们说:“两条选择,要么啃死老鼠,要么给我用绿鳝汤泡馍吃!”
见那死老鼠,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了,四肢直挺挺地翘着,肚皮膨胀得滚圆,快要炸开了似的,嘴巴大张开,露出细小的牙齿,眼珠子已经发烂了。散发出特有的那种腐臭味儿。我父亲拣起其中一只,用力一捏它的肚子,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给捏爆了,一团肠子迸出来,依然跟肚子粘连着,往下耷拉得老长。然后我父亲又将它给扔回桌子上,往衣服上擦了擦手,说吃吧,想吃哪个就吃哪个。
唉!我自心中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就是宿命,恐怕逃不过去。父亲的手里现在没有拿棒槌了,而是换了一把细长的尖锥子,虎视眈眈地瞅着我们,弄不好就要扎谁的嘴了。再让你的嘴刁。
我拿起来一个馒头掰碎,一块块地往绿鳝汤里投着。吃这个,总比吃死老鼠强。
可二炳子却慢慢伸出手,抓起了那只肚子已经爆掉了的死老鼠。
☆、第四十六章:接客
但见二炳子掂住死老鼠往高处提,歪扭个脖子,头往一侧下栽,嘴巴大张着朝上,接住了鼠尸上粘连着的那一疙瘩肠子。话说这一疙瘩肠子是黑紫色的,像极了一大团攒起来的葡萄籽。让二炳子给吞进口腔里去了,连嚼都不嚼,脖子往前一伸,眼珠子往外一瞪,那么大一疙瘩的东西硬是给生生咽下去了。
然后他又掰开死老鼠的肚子,撅个嘴巴朝前凑,紧紧地抿上去。发出一阵啧啧咂咂的声音。将里面所剩的污血和其它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尽数吮吸到嘴巴里去了。随着喉咙部位凸鼓起上下蠕动不止,又给咕咚咕咚地咽掉了。之后,将剩下的鼠尸皮囊展开给我父亲看,说三叔,光剩下一些骨头和肉了,我没有牙,咬不动,咋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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