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我大伯来到了离村三公里外的一个麦秸垛前站住了身子。
这麦秸垛是新垒的,秸秆发白有光泽,还散发着香气。体积十分庞大。在它的西北角位置有个隧洞,看起来挺深的样子,里面黑黝黝的,啥也看不清,但能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淡淡臭味。
指着洞口,韩四姑难掩面上得意,语气坚决地说,你们要找的人指定就在这里。
众人互相推搡,谁也不敢进洞。我爷爷愁眉苦脸地说,大妹子,那瞎老婆子都成精了,万一人进去遇到危险咋办,你倒是给想想法子啊。韩四姑说,那不如让你家老大进去,神灵在他身上附着,特别厉害。我爷爷点头赞同。
只见韩四姑走过去,在我大伯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指了指隧洞,嘴里呜啦了几句旁人听不懂的。
然后我大伯就钻洞里去了。
突然,一阵狗咬的声音。我大伯急忙退了出来,身体狂扭乱舞,挥着拳头朝面前一通捶打。有只黑狗在他的脸上挂着,啃住了他的鼻子。
当他把黑狗打下来后,脸上多出了个坑,大么么的鼻子不见了,露出白生生的骨茬子,大片的血水流淌下来,染透了胸膛。我大娘一见这情景,坐在地上就开嚎,这不是给俺毁容了嘛。
这条黑狗正是我家的,不知道咋回事竟跑这儿来躲藏了。掉在地上后,它惨吠着抽搐了一会儿,便一命呜呼了,从嘴巴和鼻孔,还有屁股眼子里钻出许多条墨黑色的线虫。
脚踢了踢死狗,我爷爷歪头睥睨着韩四姑,冷笑着挖苦道,你这卦算的是个巴子毛啊,让你给找个人,瞧你给俺找的是啥玩意儿,不过还中,好歹是个母的。
一向能说会道的韩四姑此时黑沉着脸默不作声。
当众人悻悻的,即将离开时,又自洞里传出来悉悉索索的响动。韩四姑赶紧转过身,猛拍一下子大腿,精神十足地嗷:我就说吧,人指定在这儿缩着呢,哪能给你们算错呢!
我大伯又钻进洞里去了。但这次时间过去很久,也不见他出来。韩四姑有些不安,提议大伙一块进洞里探查一下。但洞口太窄,最多只能容下两个人同时往里挤着过。我母亲说,反正是麦秸垛上掏出来的个洞,两旁又不是搂不动,不如给拆了。
于是有人回家扛过来几把大钢叉。
大伙们可费了老些劲,硬是把一个庞大的麦秸垛给拆分得差不多了。
随着将麦秸一叉一叉地往外撩,隧洞里面的情景逐渐显露出来。只见我大伯趴在地上舔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旁边有两条狗正连在一块干媾合之事,刚才大家所听到的动静,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我的娘哎!俺咋又学会吃狗屎啦?!”我大娘扯着嗓子又嚎起来,快要抓狂。
“呸!瞅弄这,叫啥事儿啊!”爷爷连忙举起钢叉子,往我大伯身上用力猛拍着。可我大伯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依然乐不思蜀地舔食着地上的秽物。
“没法子,只能让他吃完喽,神灵附身了,就爱吃这玩意儿,还得是热的,你要给他弄一堆凉的,他连闻都不闻。”韩四姑神情有些尴尬地作了解释。
“咱都是邻村的,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也别坑,交个实底,你到底中不中?不中就散伙!”我爷爷瞧向韩四姑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怒气。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韩四姑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慢慢垂下小脑袋,端的沮丧极了。
“恁这个活我无法胜任,回去把老大身上的神灵卸了,就没我事儿了,酬劳我也不要。给神灵买纸买香的钱我自己垫上,算我倒霉吧,唉!”
“那俺让你给弄得脸上缺了个鼻子,你不得赔俺钱额!”我大娘气势汹汹地拽住了韩四姑的衣袖。
一听这话,韩四姑身子骨立马软掉了,一屁股跌坐地上抽泣起来。
“你干啥!瞎胡闹咧是不!回去先把神灵卸了再说!”我爷爷狠狠地使了一个眼神,把我大娘给推一边子去了。
但在打道回府的途中又出了一档岔子,给我大伯造成了永久性的巨大伤害。有一头正在荒地里啃草的牛,看见我大伯就莫名地发怒了,哞哞叫着,轰蹄子疾奔,用头撞过来。韩四姑大惊失色,拍打着腿,歇斯底里地吼,快拦住它,要出大祸了。
可这牛跟疯了一样,谁能拦住它。吓得都乱跑,躲都躲不及。一干人众,还数我大伯跑得最快,但狂牛撵的就是他。两条腿最终跑不过四条腿,我大伯被牛给撞飞了。
砰的一声,跟爆炸了一个似的,一个黑点子疾射了出去。
来到跟前一看,我大伯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七窍流出黑血,肚子瘪掉了。刚才冲出去的黑点子就是那块起着至关作用的橡皮疙瘩。
“完了......”韩四姑失魂落魄般,眼神呆滞,不停地念叨着这俩字。
“到底咋了?”两个人就住她的俩肩膀摇晃了半天,才让她醒过来。
“神灵出不去啦,你家老大的魂儿也回不到身上啦!”韩四姑痛哭着对我爷爷说。
从此以后,我大伯疯掉了。
而韩四姑很快也得到了惨烈的报应。
话绕回来讲。回到我家之后,韩四姑想着把附在我大伯身上的神灵给弄走,于是打算请两个别的大力神灵来相助,好将我大伯身上的神灵给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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