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点也没错,虽然四周都是埃及的神祇和象征符号。”
“也许正因为这些神祇和符号,”她说,“我们才更深刻地体会到希腊人温和、谦逊的中庸态度,他们喜欢并且愿意去欣赏所有的异国文化。棺木旁边站着的是犬头神、诸神之后和死亡之神,底下是王权守护神和智慧之神。可是,我们并不能因为这些,就判定雅特米多鲁斯崇拜这些神祇。这些神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们成为了美丽的装饰品,并且也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对这位古人真挚的感情,恰好就体现在这里。”
她指了指木乃伊胸饰下方的那块儿横匾。
“是的,”我郑重其事地回应她,“非常高尚,非常有人情味。”
“非常的诚恳,”她补充道,“那的确很动人,‘别了,雅特米多鲁斯!’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人类诀别之时的哀痛情感。比起那些浮夸、矫情的哀悼文字,或者现代人丝毫没有诚意的‘并未失去,只是先走一步’的墓志铭,真是显得高雅多了!他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的族人,他们再也无法见到他,再也无法听见他的声音了,他们知道这就是诀别。简单几个字,却蕴藏了深厚的爱与悲伤!”
我们半天没有说一句话,似乎被这久远的动人哀愁淹没了一样。我安静地站在心爱的女孩身边,心里非常满足,还带着一些冥想的喜悦。正当我专心地思索着这百年来不死的人类情感时,她突然转身看着我,一脸的率真模样,说:“你是一位非常难得的朋友,你的同情心是与生俱来的,甚至还蕴涵着女性丰富的想象力。”
我想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男人都会继续夸奖自己的好脾气,可是我还是忍着没有说出口。这时,表扬自己似乎没有太多的好处。能够赢得她的赞赏,我已经很开心了。当她终于离开展柜,走进旁边的展览室时,站在她身边的我,已经摇身变成一个得意的年轻男子了。
“这是阿肯那顿,但是博物馆翻译象形文字的时候,却将它译成了库恩那顿。”她指着那块儿写有“绘着阿孟霍特普四世肖像的石板碎片”的彩色浮雕碎石说道。
我顺着她的手望了过去,这位伟大的国王有着阴柔的、女性化的容颜:头骨奇大无比,鼻梁尖峭。他的身后伸出无数太阳神爱抚似的光芒触手。
“我们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否则就没有时间欣赏伯父的捐赠品了。因为今天展览馆只开放到下午4点。”说着,她向另一个房间走去。最后停在了一个装有一只木乃伊,以及大量展品的大型落地展柜前,黑底白字的牌子上写着简单的说明:第二十二王朝赛贝霍特普木乃伊和陪葬物。其中包括四只礼葬瓮,里面所保存的是内脏器官;还有陪葬人俑、墓穴用品,以及死者的私人物品,如他用过的椅子、头枕、调墨板。陪葬物品上面刻着的是他与当时的国王奥索肯一世的名字。
约翰·伯林汉先生捐赠
“他们将所有的捐赠品放都在一个柜子里,这样一来人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当时上流社会棺墓的样子。”伯林汉小姐解释道,“你看,这个人的陪葬品很奢华:日常用品、家具、还有生前写字用的调墨板,以及服侍他的仆人。”
“哪里有仆人?”我好奇地问道。
“就是那些小人俑啊!”她回答道,“他们就是死者的仆人,这是让他在冥府里使用的。这个想法很诡异吧?可是我倒觉得合情合理,因为在他们看来,人死后会得到永生。”
“嗯,我赞同。”我点点头,“这是一种表现宗教信仰的做法。不过,从埃及将这些东西运回伦敦,应该很费事吧?”
“是这样,但是相当值得!因为这是一批非常精美的收藏品,而且很有意义,工艺也非常精致。你看,那些人俑,还有礼葬瓮上的头像雕塑多么细致、入神。当然了,木乃伊本身就很俊美,虽然他的背部被那层沥青弄得有些不好看,但是赛贝霍特普生前肯定是个美男子。”
“脸上的面具只是画像吗?”
“嗯。但事实上,那几乎就是他原本的面貌。这具木乃伊被保存在木乃伊盒子里,就是那种类似人体模型的盒子。木乃伊盒子是由多层亚麻布或者纸草纸草,一种生活在沼泽中的植物,曾经广泛分布在尼罗河的两岸,但现在已经濒临灭绝。纸草可做绳、筐、鞋等,甚至还可以制造小船。古代埃及曾经盛产纸草。用胶水粘合而成的。”
木乃伊就由这层外壳密密地包裹着,然后形成一个模子,这样一来,人体和四肢的形状就得以保存了。等到粘剂干了之后,盒子就会覆盖一层灰泥,脸的轮廓也就更加明显了,接着就可以在上面刻上铭文或者彩绘了。尸体被密封在木乃伊盒子里的时候,就好比果仁包裹在壳里一样。那些年代久远的木乃伊,是用布包裹着装在木棺里面的。
这时,我们的耳边传来一阵客气但又坚定的声音——关闭展览室的时间到了;而恰巧此时我们也有一种去牛奶铺喝茶的欲望,于是我们一边继续讨论古墓,一边在警卫的驱赶下,从容地走过长廊,来到入口。
相对前几天而言,今天我们离开博物馆的时间有些早,更何况今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独处(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所以我们在牛奶铺坐了很久,以至于引起了老板娘的不满。回家的路上,我们特意挑选了几条小路,当我们到达林肯法学院广场的时候已经6点了。途中我们穿过了罗素广场、红狮广场,又拐到了红狮街、贝德福街、骑士路、汉德巷,以及葛瑞特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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