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们决定向法庭上诉了?”桑戴克问道。
“嗯,是的,”伯林汉先生平静地回答,“昨天杰里柯告诉我,我的表弟赫伯特已经向他的律师明确表示,要向法院提出申请,同时邀请我加入。昨晚他实际上相当于是替赫伯特下战书来的!唉,千万别让这些恼人的事情破坏了我们现在愉快的心情。”
“哦?您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桑戴克问道,“干吗要刻意避开这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你应该不会介意谈这件事情吧?”
“嗯,当然了。可是我实在不好意思强迫医生来听我唠叨自己这一长串的病痛啊!”
“这就要看那都是些什么病痛了!”桑戴克答道,“如果是一个脾气不好的病人强求医生给他开些莫名其妙的药,这就很惹人厌烦了。不过假如他正被某种罕见的病痛——例如锥体虫病或者肢端肥大症所折磨,那么医生一定非常乐于倾听,并且会尽量给他提供帮助的。”
“那么从法律上来说,”伯林汉小姐问道,“我们的案子算得上是罕见的案例吗?”
“当然,”桑戴克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约翰·伯林汉的案子无疑是一个极其独特的典型案例,任何法律界的人士都会对其给予极大的关注,尤其是法医。”
“哦,医生,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伯林汉小姐说,“说不定我们的案子还能在教科书或者论文中留下记录呢!不过,还是不要太过张扬的好。”
“是的,”她的父亲接着说道,“我们并不是想要出名,相信赫伯特也是这么想的。拜克里跟你说过赫伯特的提议吗?”
“嗯,他已经告诉我了,”桑戴克回答道,“看来他一定又向你提起了,是吧?”
“是啊,他派杰里柯来告诉我,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本来打算接受的,不过却遭到了我女儿的强烈反对,她不同意妥协,我想也许她是对的。对于这件事情,她比我还要关心呢!”
“那杰里柯怎么看?”桑戴克问道。
“他显得比较中立,然而还是能够看出,他觉得与等待一笔遥遥无期的遗产相比,接受这个条件显然要明智多了。他当然希望我这样做了,事情越早了结,他就能越早卸下身上的担子。”
“最终你还是拒绝了?”
“嗯,我非常坚决地拒绝了。接下来赫伯特将会申请死亡认定,同时对遗嘱进行查验,而杰里柯表示会支持他——他说自己别无选择。”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想我会提起反对诉讼,虽然我不清楚自己要以什么立场来做这件事。”
“我觉得你最好先将整件事情想清楚,然后再采取具体行动。”桑戴克建议道,“对于你哥哥的死亡,你好像非常肯定。倘若他真的死了,所有你在遗嘱规定下获得的利益,都会受限于死亡认定的条件。哦,或许你已经跟律师谈过这个了?”
“不,没有。可能你已经听我们的医生朋友说过了,我现在的经济状况不允许我请律师,也正因如此,我才在要不要与你讨论案情上犹豫不决。”
“那你的意思是,你准备亲自出庭?”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倘若提出反诉讼的话,那么我必须得亲自出马。”
在片刻的沉思之后,桑戴克抬起头来,正色道:“伯林汉先生,我建议你不要亲自处理这件案子,我有我的理由。有一点可以确定,赫伯特先生那里会有一名精明能干的代理律师。如果真到了法庭之上,很可能你无法招架得住对方的猛攻,而只得屈居下风。同时,你还需要考虑法官的因素。”
“但是,面对一个请不起律师和法律顾问的人,法官应该是公正的,不是吗?”
“那是自然,法官一般会尽量给一个没有代理律师的当事人提供协助和忠告。虽然有很多英国法官都是非常有荣誉感和责任心的人,不过你未必担得起这个风险,因此你必须要将特殊状况考虑进去。因为许多法官都做过法律顾问,所以在很大程度上会将职业偏见带到法庭之上。想想看,虽然某些法律顾问在对待人证的方式上非常荒谬,可他们依然能够拿到执照,而一些法官则对出庭作证的法医和其他专家采取敌对的态度,所以我说,并不是所有的法官都正义凛然,先不说他们所享有的特权与豁免权。总的来说,如果这件案子由你亲自出庭,那么必将带来诸多麻烦。因为对于法律程序和细节你并不熟悉,这就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些拖延。如果法官性情暴躁,那么他可能会不耐烦。当然我并不是说这一定会对他的判决产生影响,而且我也相信情况不至于如此,只不过我还是觉得最好尽量避免触怒法官。更为关键的是,专业人士能够快速在法庭上掌握住对方律师的辩护策略,并及时采取有效的应对方案,而你一定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桑戴克博士,非常感谢你的建议,”伯林汉带着一丝苦笑说,“不过我恐怕不得不冒这个风险了!”
“哦?这倒不一定。”桑戴克说,“我有个提议,如果你能够敞开心怀,仔细考虑的话,我想这应当算是一个互惠互利的协议了。正如伯林汉小姐所说,你的案子存在特殊性,它或许真的会被当成范例列入教科书中。此外,鉴于我在法律方面的兴趣,我将一直会追踪这个案件的发展。如果能进入案件的内部进行调查而不只是旁观,那就太好了。更别说如果我能将这件案子处理得妥当的话,将会给我带来多大的成就感啊!因此,在这里我想请求你将这个案件交由我来处理,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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