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本能,开始的时候我含含糊糊地否认了几句,然后就愣在那儿了。我为什么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呢?他是个好人,也是个聪明人,尽管在专业领域里有些神秘兮兮,但待人绝不乏温情与同情心。而此刻,我也正迫切需要这样的朋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不是我该拿来与你谈论、让你操心的事。”说话的时候,我略微显得有些羞涩。
“既然它让你如此不开心,那当然值得我们认真讨论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说来听听吧!”
“我当然不介意了,博士!”我大叫。
“那就说吧。另外,也别叫我博士,我们现在是工作伙伴的关系。”
经他这么一鼓励,我便将我小小的恋爱故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起初支支吾吾的,还有些害羞,后来轻松了许多,什么顾忌也没有了。他非常专注地聆听着,并在我少有停顿的时候提一两个问题。他静静地等我把故事说完,然后轻轻拍着我的臂膀,说道:“我很遗憾,拜克里。但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难怪你愁容满面,我真替你难过。”
“你真好,谢谢你!耐心地听我讲完了这些,拿感情的事来烦你,让我觉得很难为情。”
“不要这么讲,拜克里,我一点儿都不这么认为。我们不能低估了自然法则的意义,否则我们便无法成为好的生物学家或医生了。生物学一个不可忽视的真相就是性的重要作用。我们放眼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生命,当我们听见春天的鸟叫,看到原野中的百合花时,如果还无法察觉它的存在,那我们必定是聋了,或是瞎了。相较于低等动物,人类的爱也不仅仅是单纯的性功能的反射。我必须强调,我想你或许也会同意,一个认真而有荣誉感的男人对一个女性的爱是一切人类情感中最重要的,它是人类社会的基础。而它的失败对整个社会来讲,都是一场重大的悲剧,而不只针对受伤的男女双方。”
“的确,对这两方来讲都是伤害,但如果因为这样就把它当作给朋友添麻烦的理由,我还是于心不忍。”
“一点儿都不麻烦。相反,我觉得很荣幸,朋友本来就该互相帮忙。”
“嗯,我知道你热心肠,如果遇到困难,我想我不会羞于找你帮忙。可是这种事根本没人帮得上忙,连你这位法律专家也一样。”
“拜托,拜克里!”桑戴克抗议道,“你太小看我们了。就像艾萨克·沃登所说,再渺小的生物,即使小蝼蚁,都有它的贡献。像蚯蚓、苍蝇这些低等生物在自然界亦都占有一席之地。要知道,还有个收藏邮票的人曾经帮过我大忙呢,何况我这个法律专家。”
昔日恩师的率真自嘲,使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的意思是……现在我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有等待了,也许得等上一辈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她甚至不告诉我原因。她该不会已经结婚了吧?”我无奈地说。
“我想不是,她不是已经说了她目前还没有爱人吗?”
“的确,不过我也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我能想到的就是或许她还不够爱我。但即使这样,也不至于像她说的那样,是永远克服不了的阻碍。事实上,我们一起共处的时候,非常愉快。但愿这不是某种病态的心理因素在作祟,我觉得不会。不过,女人有时候确实很难琢磨。”
“或许是你想得太多了,我们何不排除病态的心理因素,认真考虑摆在眼前的比较合理解释呢?”桑戴克说。
“有吗?”我大叫,“我想不出是什么!”
“一些对伯林汉小姐而言很重要的情况显然被你忽略了,不过她自己却清楚得很。她现在的处境你都了解吗?我是说关于她伯父失踪这件事。”
“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情况是这样,如果约翰·伯林汉真的去过他弟弟在伍德弗的家,那么有一样可以肯定,那便是这应该是发生在他离开赫伯特房子之后的事。请注意,我说的是‘如果他去过’,这并不代表我真的这么认为。不过依照当前的种种证据来看,他似乎的确是去过,而在那之后他便消失了踪影。如果此说法成立的话,那他应该不是从前门进去的,因为没人看见他走进那屋子。那他只有走后院的门了,约翰·伯林汉知道这道门,而且这道门的门铃在书房会鸣响。你应该记得,当赫伯特和杰里柯到访时,伯林汉先生刚刚踏进家门。在那之前,伯林汉小姐一直独自在书房里。也就是说,伯林汉小姐当天在书房里有可能见过她的伯父约翰·伯林汉。这就是她的处境,拜克里。虽然目前还没有充分的证据,但如果约翰·伯林汉持续失踪,这问题迟早会被揭露出来的。还有一点可以肯定,赫伯特为了自保,将会充分利用这个事证来让自己摆脱嫌疑,并且将嫌疑转嫁到伯林汉小姐身上。”
听完桑戴克的分析,我一脸的惊愕,继而又转变为憎恶。
“可恶!”我大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平静下来,“请原谅我的失态。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恶毒到指控这位美丽温柔的小姐,她怎么可能谋杀自己的伯父呢?”
“即便不是赤裸裸的指控,我想也会是某种暗示。若果真如此的话,也就不难理解她为何会拒绝你的追求了。因为她害伯会拖累你,败坏你的名声,会害你变成警察局或刑事法庭的常客。她会觉得你跟她在一起就是跟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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