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用不可思议的目光俯视着我,“可华,你怎么上这儿来了?这很危险!”
“快,拉我上去。”我气喘吁吁地说。
郭小兵戴着普通的卫生口罩和一副白色粗棉手套,手套上的白色已被灰尘和油污侵蚀,看上去就像某种动物的前爪。老四使出蛮牛的力气,硬生生地把我从梯子上拽到了平台。我立刻钻进吊机的操控室,坐在硬邦邦的圆形靠背椅上,大口喘息。我伸出手掌一瞧,掌心通红,靠近指根的地方也被磨破了。
“先喝口水。”郭小兵把茶水递给我的时候,摘下了口罩。
大口饮完杯中的茶水,他又拎着角落里那旧水瓶重新倒了一杯。我看着面前的机器,每个按钮上都有中文,只要识字的都会开这玩意儿。郭小兵居然连这个都要人教,可见刘律师的考核对他来说有多难。
待我定下心后,他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你手机为何关机?”我没好气地质问。
“没电了。工地有活儿,我就来了。”他这人倒挺实在,即将有上亿资产的他竟还会来这种地方开工。
“你来上班怎么一声招呼也不打?”
“招呼也不打?”老四指着自己,“我和七妹说过了呀,她没告诉你们?”
他还真会挑人。我追问:“你几时跟她说的?”
“昨天晚上。大概八点多钟,我接到工头的电话,这儿缺个人手让我过来帮帮忙。想到工头平时待我们不错,我就答应了。我想找个人说一声,刚好看见七妹。”老四木讷地站在那里,“怎么,她把这事给忘了?”
“她……”我刚想说七妹的情况,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马自达的车钥匙是谁给你的?”
“钥匙一直插在车上。哦,你可能不太清楚。老杨送我们来的那天说了,这车以后就是我们的,谁想用随时都可以开走。”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进了老杨的房间拿的钥匙。”我信口开河的说。
“没那事,别人的房间我怎么可以随便进出?”
“你没去过杨利民的房间?”我来了兴趣。这个老四的脑袋果然不够用,我还没问他就先招了。
我接着问他:“你知不知道老杨的房间被盗了?”
“被盗?”他的演技真烂。
“别装了。我说郭小兵,你怎么说话之前不动动脑子呢?”我单刀直入,“你没进过老杨的房间,又怎么知道庄园的两个大铁门都开着?”
他愣在了那里。
我趁热打铁,接着说:“杨利民房间内的监控仪器被破坏,铁门也因此打开,没进过那里的人不可能知道这一点。老杨遗失的通讯录在你那里吧?啊,也许被你销毁了。你拿到通讯录后就打电话给刘律师,向他索要考核的内容。在谈好条件后,你借来工地干活为由离开庄园,其实干完活你就会和律师碰面,我说的没错吧?”
郭小兵两眼无神地看着我,那是种默认的态度。
“按照你的想法,只要七妹向我们汇报你的去向,我们就不会来找你。可是我必须很遗憾地告诉你,你押错了宝,童润洁已经死了。”
“死?这,这,”郭小兵难以置信地望着我,瑟瑟发抖地说,“这可不管我的事啊!六弟,你之前说的都对,我认栽了!可是我没杀七妹!刘振国也不是我杀的,我不是杀人犯,我没有杀他们!”
“别激动。”我安抚他的情绪,同时递上香烟,“收买律师这种事,属于情理之中,不是什么滔天大罪。说吧,你答应给刘熙晨多少钱?”
老四颤颤巍巍地点上烟,尼古丁让他紧张的神经得到松弛。抽了几口之后,郭小兵把他的所作所为缓缓道来:“可华,这里没外人,我都跟你招了吧。赌场的继承人里,唯独我没有同你们竞争的资本,但是我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那天老杨送我们来的时候,曾翻出过通讯录,那上头有很多人的电话号码。我就琢磨,刘律师的号码一定在其中,如果我可以收买律师,赢得赌场的几率就变得很大。前天,我起得很早,目的只是想探探情况。走到厨房的窗边,我发现老杨已经安排厨师给我们做早点了。厨房排气扇的声音很响,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于是我没有多想,赶紧折回老杨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在里面乱翻了一通。为了能方便进出庄园,我损毁了监控仪器。回到我的卧房,我立刻给律师打电话,我没告诉他我是谁,而是直接和他谈交易。”
“律师当即同意了?”我插了一句。
“没有,最初他嫌我给的钱太少,后来在交涉过程中,我察觉律师想得到赌场的一部分产权。他想要三分之一,只要我就答应,他就同意让我通过考核,不过之前要去他那里签一个协议。我原本想在当天就把事情解决,可他还有别的事,于是我们就将见面的日子定在了今天中午。”
刘熙晨表面斯文,其实也是个贪财的凡人。律师说有人开价比老四还高,这么说的话……我摸了摸下巴,不只一个人联系了那位律师。可是,通讯录分别在杨利民和郭小兵手里,看来这当中有人事先搞到了刘熙晨的号码,抢在老四之前联系了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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