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是二姐打来的。
“我们过一会儿就下去,你再等一等。”
我刚挂上电话,郭小兵的神情又不自然起来。老四仓皇地说:“我的事二姐也知道了?”
“嗯,不过你别担心,我说了这不是什么滔天大罪。待会儿你打电话给律师,推掉这个协议,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唉。”他低下头有些不情愿,抬头时问道,“七妹是怎么死的?”
“童润洁、刘振国和方志凯都是被老三杀害的,现在潘少强被保镖看得很紧,他逃不掉了。”
“他连杀了三个人?”老四吃惊地捂住了嘴。
“是!”我果断地说,“我们的兄妹都死在他手上。”
“我以为潘少强只是个普通的小混混,没想到他真的有胆下此毒手。”他迅速扫了我一眼。见我疑视着他,老四立即换了种口吻,“你一口咬定他是罪犯,有证据吗?”
“我亲眼见到老三杀了方志凯。”我把当时的情况重复了一遍。
“可是距离很远,这都能看清?”
“这是望远镜。”我打开折叠式望远镜,“它既是目睹杀人的工具,也是我以前吃饭的家伙。”
“我瞅瞅。”郭小兵接过望远镜向远处看去,“真的很清晰。老六,我没什么文化,不知当说不当说?我的法律知识很肤浅,在我看来偷抢拐骗的事就是犯罪,不过我听说要定罪的话,光是人证也不行,还得有物证。”
“物证当然有。就是他身上的那把飞刀,现代刑侦技术这么发达,就算他把刀上的血迹擦得再干净,也能被检测出来。”我拿回望远镜,悠闲地趴在栏杆上俯视下方的二姐。她回到了停车场,正在那里往我们这个方向看。镜头里的二姐就像在我跟前一样,伸手可及。当手中的望远镜转向学校时,学校刚好结束上午第二节课,我听不见下课铃,耳边传来的只是老四的唠叨,他依旧在那里自语,说的都是类似没想到潘少强是这种人的话。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边看着在操场上嬉闹的学生,边问身边的郭小兵。
“还有半小时,下午可能还有活要做。”老四坐回操控室。我回头瞥了一眼,工作时的郭小兵很认真,他按动一个开关,吊起几捆钢材。这些钢材每块大约三十多公分宽,加在一起足有半吨的重量,操作途中稍有不慎极可能酿成大祸。接着,他又按动上升的开关,使钢材缓缓而上。最后,再通过别的按钮,使吊机的钩子自动松开,钢材落在建筑的顶层。
见他忙完手头的活,我才好插嘴,“下午就别干了,跟我们回去。”
“这个,下午是没问题,可是晚上我有工友过生日,他们在市区订了间小饭馆,我想……”
我当机立断,“你最好别想。”
老四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大概是有把柄落在我手里,郭小兵就像个听话的玩偶任凭我摆布。这种角色我也在扮演之中,雷可华就控制着我这个玩偶。我见老四本质不坏,没有欺负他的意思,又给了他一支香烟,希望通过这种自然的举动,可以让他放松对我的戒备。
“拿到钱打算怎么花?”我继续看着望远镜里的学生。
“在城里买套大房子,把爹妈都接过来。然后回村子修条宽点的马路,再建一座桥,还有村口的希望小学也得翻新。老六,做完这些大概需要多少钱?”
“只要不是高速公路、跨洋大桥,不会超过一个亿。希望小学你可得慎重些,友情提醒一句,这可能是个无底洞。”
“为什么?”他用一双单纯的眼睛看着我。
“希望小学里的每个娃娃都是穷孩子,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家庭很穷。要是你资助的孩子向你哭诉,说他们的父母、祖辈、亲友生了重病急需就医,你难道会袖手旁观?撇开这个不谈,光是教学设备就得花不少钱,这类设备更新换代非常快,投影仪、电脑,甚至网络设备都需要钱,到那时候,校方最先想到求助的人只会是你。何况那帮穷孩子来了一批又一批,只靠你一个人恐怕救不过来。”
“我不觉得做好事有什么不对。”他和我抬杠起来。
“行善积德的好事当然要做,可是也要量力而行。四哥,细水总得长流啊,你说是吧?”我指着工地对面,离停车场只有一墙之隔的九层烂尾楼,“这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他的口气听上去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里,只有我不知道那栋烂尾楼的情况,“开发商收了住户的钱,结果费用离预算相差甚远,听说还有半数资金没有到位。开发商见交付的期限已到,就卷包袱跑了。那些已经交了首付金的住户倒了血霉,当中有好几个人跳楼了。”
“这么严重?”
“老六,老百姓买房有几个不是贷款、借钱?这些不是小数目,警方正在通缉开发商。不过,据说开发商早已逃到了国外,那些钱怕是再也要不回来了。这还不算,跳楼的人更惨,钱没追回不说,命也搭上了。近半年内已有七个人自杀,这事报上也刊登了。”
“我看过那篇报道,原来就是这栋烂尾楼啊。我记得自杀的人当中,有些被警方查明了身份,还有些死者的身份至今未明,估计警方也不会再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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