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话啊
「我很惊讶,妳不必那么难过啊!不过是一个傲慢的教师从这世上消失而已嘛!」
「老师」我将手伸入床铺,握住老师的手。「我,呃,很悲伤。」
「莉佳,这话不对。所谓的悲伤,是在妳一再奋战却输得体无完肤时才能使用的词彙。
只不过死了一个没用的大人,不可以把这个词挂在嘴上。」
「别那么说,我真的很悲伤。我已经不能没有老师……」
「妳该回去厂。」老师甩开我的手。「还有,别再来探病了,因为妳没那种閒工夫为我的死难过。投入多馀的感情只会碍事。」
「老师,我……」
「回去。」
「…………」
「…………」
「…………」
「回去!」
说完这句话,老师便不再开口。
我离开了病房。
回到家后,我挨厂爸爸的飞膝盖踢,又被从背后架住,背上的筋骨因而变得怪怪的。我设法逃脱,又被姊姊逮住,剪去丫头髮;好不容易留到及肩的长髮,变得短到连耳朵都盖不住。隔天上学,同学们拿板擦打我,头髮和制服沾满了粉笔灰:打扫用的水桶往我头上罩,视野变暗的同时,背部被人以扫帚一阵乱打。在这些时刻,我成丫洋娃娃:没有痛楚与悲伤,完完全全的洋娃娃。然而,当我得知老师死于最后一次探病的四天后时,我决心奋战。
4
「我一直在等妳联络。妳已经做好奋战的觉悟了?」
活动家一脸感动地凝视着我,竟不顾现在身处咖啡店中,起身欲和我握手。
「对,我要奋战。」
「太好了……我还以为妳会就那么逃走,真是太好了。」
「我不逃」我握住活动家的手。「再也不逃了。」
「交给我,有我站在妳这边,什么都不必害怕。我会解决所有问题,对,放心吧!我有成功的前例。」
「真的吗?」
「嗯,真的。」
「你能解决我的所有问题?」
「没错。」
「我每天都被爸爸和姊姊虐待,踹我、打我,不让我吃饭,不让我去看病,不让我洗澡:因为我太常被打,右耳几乎听不见。还有,同学们也欺负我,他们总是在我的营养午餐里加料,撕破我的课本,还曾在我的抽屉里放死乌鸦。有一次,他们在我的室内鞋里放了死老鼠,我没发现就穿上鞋子,结果把死老鼠踩扁了。我的体操服还被涂过精液,书包也被丢到厕所过,连导师也一起欺负我。你说能解决所有问题,那不只强暴问题,能替我把这些问题也解决吗?你有自信,也有成功的前例吧?」
我说出所有问题后,活动家瞠目结舌,眨了好几次眼:但他立即回过砷来,用力点头,表示一切全交给他。
「全部交由我来解决,我会解决妳的所有问题。」活动家继续说道:「为此,需要妳的发言及行动;换句话说,需要妳的勇气。」
「我明白,我不会再逃了。」
我不当洋娃娃了。
我要变成人类。
我要战斗,然后赢得胜利。
接着,活动家立即採取了实际行动。他打电话或亲自造访法院、教育委员会及媒体,替我召集肯帮助我的人;而他考虑到我的精神、隐私及安全问题,替我办了休学手续,并自掏腰包,让我住饭店。他的实行力与行动力着实让我惊讶。非但如此,他还让我上美容院,给我饭吃,替我治疗耳朵。我对活动家并未期待这么多,但他却真心地为我採取行动,我真的很感谢他。老师说得没错,还是有人人愿意帮助弱小孩童的。
我在成厂新家的饭店房间中确认活动家带来的文件,讨论《下后方针。强暴我的四人组已经找到,虽然还没坐牢,却只是时间的问题;爸爸、姊姊和几个同班同学也将在近期受到惩罚。战况如此顺遂,令我非常喜悦。
「莉佳,很顺利!」活动家高兴地报告。「不过,上法院时需要妳的证词,妳得站上证人台,到时请忍耐。」
「我不知道能不能好好说明,不过我会努力的。」
「就算说不好也没关系,只要把事实说出来就行了。」
「我明白了。」
「接着是明天的行程。」
「嗯。」
「得请妳去见见妳的家人。」
「见我的家人……」
「假如只是你们父女之间的问题,倒不必见面:不过,还有强暴桉的官司,对吧?关于这件事,有些需要妳家人……也就是妳爸爸处理的地方,而依照规定,到时妳必须在场。」活动家一脸抱歉地说道。「不要紧,妳不必和他交谈,只是规矩而已,妳只要到场即可。」
「……知道了,我会去,会去见他。」
没错,我不再逃避了。
因为我要战斗并赢得胜利。
「那我告辞丫,明天来接妳。」
活动家将文件收入公事包后,便离开了饭店。
我祈祷一切都能顺利。
隔天早上,活动家载着我离开饭店。熟悉的风景映入眼帘,我知道离家越来越近,但并未因此动摇。我心中的洋娃娃没有出现。
与暌违数週的父亲及姊姊再会,我的内心并未呈现狼狈之态。爸爸对活动家投以嫌恶的眼神,要他人内,对我则是连看也不看一眼;但我并未将视线从爸爸脸上别开,我觉得自己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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