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派几个人搭电梯到十楼,又派另外几个人爬楼梯上去,以防马索安排了什么乔想不到的埋伏计划。那些人回来后报告说十楼都没人,不过他们发现萨尔和左撇子的尸体躺在一〇〇九和一〇一〇号房的床上。
「把他们搬下来吧。」乔说。
「是,老大。」
「另外也派人去隧道的梯子那边,把卡迈搬出来。」
迪昂点起了雪茄。「真不敢相信我射中了卡迈的脸。」
「你没射他,」乔说。「是跳弹。」
「没有差别,」迪昂说。
乔点了一根香烟,让曾在巴拿马战役中当过陆军救护兵的波捷塔帮他检查手臂。
波捷塔说,「你得去治疗,老大。要吃点药才行。」
「我们有药啊。」迪昂说,他指的是毒品。
「适当的药物啦。」波捷塔说。
「从后门出去,」乔说。「去帮我找该吃的药,或者找个医师来。」
「是,先生。」波捷塔说。
他们打电话,找来了六个长期收他们贿赂的坦帕市警察。其中一个跟着一辆救护车过来,于是乔和萨尔、左撇子、卡迈·帕罗内道别。卡迈九十分钟前才把乔从水泥里头挖出来,但让乔最难过的是萨尔;他回想起两人相处的这五年。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找他进屋里一起吃晚餐,有时晚上还拿三明治出去车上给他。这五年,他都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萨尔,还有葛瑞丝艾拉的性命。
迪昂一手放在他背上。「我知道很不好受。」
「我们还刁难他。」
「什么?」
「今天早上在我办公室。你跟我。我们还刁难他,阿迪。」
「是啊。」迪昂点了两下头,然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为了什么?我都忘了。」
「我也不记得了,」乔说。
「一定是有原因的。」
「希望那是有意义的。」乔说,然后往后退,好让手下把尸体搬上救护车。
「的确有意义。」迪昂说。「就是我们应该要找到那些杀了他的混蛋,把这笔帐讨回来。」
他们从运货口送走救护车后,医师正在饭店服务台等着他们,他帮乔清洗了伤口,缝了几针,同时乔一边听那些警察向他报告。
「今天帮他的那些警察,」乔对着第三区的毕克警佐说,「是他长期付钱养的吗?」
「不,考夫林先生。」
「那他们知道,他们今天在街上追杀的是我的人吗?」
毕克警佐看着地上。「我想应该知道吧。」
「我想也是。」乔说。
「我们不能杀警察。」迪昂说。
乔看着毕克的双眼说,「为什么不行?」
「那是犯了大忌啊。」迪昂说。
乔对毕克说,「现在帮裴司卡托瑞的那些警察,有你认识的吗?」
「今天在街上开枪的每个警察,现在都在写报告了。市长很不高兴。商业公会也很生气。」
「市长不高兴?」乔说,「还有他妈的商业公会?」他一巴掌把毕克头上的帽子打掉了。「我才不高兴!其他人操他妈的去!我才不高兴!」
当场一阵异样的寂静,大家都不晓得眼睛该看哪里。就大部分人的记忆所及,包括迪昂,没人听过乔大声讲话过。
等到乔再度朝毕克开口,他的声音又回复到平常的音量。「裴司卡托瑞从来不搭飞机的。他也不喜欢搭船。这表示他要离开坦帕只有两个方法。要么就走四十一号公路。要么就搭火车。所以,毕克警佐,把你他妈的帽子捡起来,去找到他们。」
几分钟后,在经理办公室里,乔打电话给葛瑞丝艾拉。
「你还好吧?」
「你的孩子好暴力,」她说。
「我的孩子,嗯?」
「他一直踢踢踢。踢个不停。」
「往好的方面想,」乔说,「再忍四个月就行了。」
「你好幽默喔,」她说。「下回希望换你怀孕。让你尝尝肚子压住气管的滋味。而且要一直去尿尿,次数比眨眼睛还多。」
「下次来试试看吧。」乔抽完香烟,又点了一根。
「我听说今天第八大道发生了枪战。」她说,声音小得多,也僵硬得多。
「是啊。」
「结束了吗?」
「还没。」
「你们也参加了吗?」
「我们也参加了,」乔说。「没错。」
「什么时候会结束?」
「不晓得。」
「会结束吗?」
「不晓得。」
两个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他听到她那头在抽烟,她也听得到他这头在抽烟。他看了一下他父亲的怀表,发现已经慢了半个钟头了,虽然他在船上已经又调过时间。
「你不明白,」最后她说。
「明白什么?」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开始,你就加入一场战争了。为了什么?」
「为了讨生活。」
「死掉就是讨生活吗?」
「我没死掉,」他说。
「在今天结束前,你可能会的,乔瑟夫。有可能的。就算你赢了今天这场战役,或是下一场,或是再下一场,但你这一行有太多暴力了,所以这些暴力一定会回头再来找你。一定会的。」
就跟他父亲告诉过他的一样。
乔吸着烟,往上吐向天花板,看着烟雾消散。他不能说她讲的完全没道理,就像他父亲讲的也不无道理一样。但现在他没时间管有没有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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