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后靠坐。「我的英文很好。」
「我同意,我同意。除了把危及讲成危险,其他都算是很完美。」
她坐直身子。「谢谢指教。」
他继续笑得像个白痴。「这是我的荣幸。所以填补彼此的这个,呃,需要,直到什么时候?」
「直到我回到古巴,跟我的丈夫团聚。」
「那我呢?」
「你?」她叉了一片炒蛋。
「是啊。你回到丈夫身边。那我得到了什么?」
「你成为坦帕国王。」
「王子啦。」
「乔瑟夫王子,」她说。「也不坏,但恐怕不太适合你。而且当王子的人不是应该很有爱心吗?」
「哪里有矛盾?」
「黑帮分子是只顾自己的。」
「还有自己的帮派。」
「没错。」
「这也算是一种爱心啊。」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介于困惑和厌恶之间。「你是王子还是黑帮分子?」
「不晓得。我愿意把自己想成一个法外之徒,但现在我不确定那会不会只是幻想而已。」
「唔,在我回古巴之前,你就是我的法外王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很乐意当你的法外王子。那我有什么责任呢?」
「你必须回馈。」
「好吧。」在这一刻,就算她要求他捐出胰脏,他也会答应的。他隔着桌面望着她。「我们要从哪里开始?」
「曼尼。」她的黑色眼珠忽然变得严肃,盯着他瞧。
「他有家人,」乔说。「一个老婆和三个女儿。」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啊。」
「你说过你不在乎他是死是活。」
「当时我可能讲得夸张了一点。」
「那你会照顾他的家人吗?」
「照顾多久?」
「一辈子。」她说,好像这是个完全合理的答案。「他为你献出了性命。」
他摇头。「请恕我直言,他献出性命是为了你们,还有你们的理想。」
「那么……」她拿着一片吐司,停在下巴尾端。
「那么,」他说,「为了你们的理想,一等我有了钱,就会很乐意送一袋钱去他们家。这样你高兴了吧?」
她朝她微笑,咬下吐司。「很高兴。」
「那我一定去办。顺带讲一声,大家都喊你葛瑞丝艾拉吗?」
「不然要喊我什么?」
「不晓得。葛瑞丝?」
她扮了个鬼脸,好像坐到一块热炭上。
「葛瑞琪?」
又是鬼脸。
「艾拉?」他又问。
「为什么有人会做这种事?葛瑞丝艾拉就是我爸妈给我的名字啊。」
「我爸妈也给我取了名字。」
「然后你砍成一半。」
「我叫乔(Joe),」他说。「就等于西班牙文的荷西(Jose)。」
「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说着吃完了最后一口。「但荷西指的是乔瑟夫(Joseph),而不是乔。大家应该喊你乔瑟夫。」
「你讲话就像我老爸。他坚持喊我乔瑟夫。」
「因为那才是你的名字啊。」她说。「你吃得好慢,像只鸟似的。」
「我听到了喔。」
她抬起双眼,看着他背后,他回头看到亚伯·怀特走进门。他一点也没老,但是比乔记忆中更柔和,腰间开始有了银行家的肚子。他还是喜欢白西装、白帽子,还有白色鞋罩。还是步态从容,好像全世界只是一个为了取悦他的游乐场。他身边跟着彭斯和布兰登·卢米斯,走过来时拿了把椅子。他的手下也跟进,然后把椅子放在乔的桌边,坐下来——亚伯坐在乔旁边,卢米斯和彭斯坐在葛瑞丝艾拉两侧,他们一脸镇定,盯着乔看。
「有多久了?」亚伯说。「两年多一点吧?」
「两年半,」乔说,喝了口咖啡。
「你说了算,」亚伯说。「坐牢的是你,而且我知道坐牢的犯人算日子最认真了。」他伸手越过乔的手臂,从他盘子里抓起一根香肠,开始吃了起来,像在啃鸡腿似的。「你为什么不伸手拿枪?」
「或许我没带。」
亚伯说,「不,说实话吧。」
「我想你是生意人,亚伯,这个地方有点太公开了,不太适合进行枪战。」
「我不同意。」亚伯草草看了一下店内。「我觉得完全没问题啊。光线好,视线没有障碍,也不会太吵。」
餐馆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神经质古巴女人,现在看起来更神经质了。她感觉得出这几个男人之间的能量在流动,她希望这股能量赶紧从窗子和门流出去。一对浑然未觉的老夫妇坐在她旁边的柜台,还在争论今晚要去坦帕戏院看电影,还是到「热带保留区」餐厅听蒂多,布罗卡的演奏。
除此之外,整个餐馆里没有其他人了。
乔看看葛瑞丝艾拉。她的双眼睁得比平常大,喉咙中央出现了一条他从没见过的血管在搏动,除此之外,她似乎很镇定,双手和呼吸都很平稳。
亚伯又吃了一口香肠,然后靠向她。「蜜糖,你叫什么名字?」
「葛瑞丝艾拉。」
「你是肤色淡的黑人,还是肤色深的西班牙人?我看不出来。」
她朝他微笑。「我是奥地利人。不是很明显吗?」
亚伯狂笑起来。拍大腿又拍桌子,就连那对老夫妇都转过来看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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