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木偶说下去道:“有一件小东西,我想请霍先生注意一下。你看:在这小圆桌的边上,装有一个特别电钮,我只要轻轻把它按一下,就可以和楼上的伙伴们互通消息。——”
木偶说道这里,闪闪眼珠,并不说下去。
霍桑不明白这木偶的意思。他姑且依着他的指示,把视线掠到圆桌的边缘上。只见桌边刻着一些精细的花纹;在花纹中间,有几个凸起的东西,像是花蕊的样子,看去,可能是有一个电钮在着。
霍桑再把困扰的目光送回木偶的脸。于是木偶又说:“霍先生已经看见这个东西了。我再告诉你:譬如我把这个电钮,按一下短声,那是一个警戒的警报;按得长一些,那就算是紧急的警报。——方才我在拉椅子的时候,我曾在这桌子边上,一连按了两下,这就是通知楼上的伙伴,如果听得楼下有什么动静——譬如听到枪声之类——不妨把那张画,马上就给撕碎,绝对不需要考虑!”
霍桑听得呆了,呼吸有点异样!——他的准备出借的手帕,大有留供自用的趋向。
木偶还在冷静地说下去:“做强盗是一种太危险的事!一个稍有脑筋的人既然干着这种危险的生活,当然随时随地,会有一些必要的准备的,你想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用高声提出他的最后问句:“喂!霍先生,你要不要看看莫斯科的焦土政策呢?”
霍桑听完这话,眼珠转了一下,蓦地,他像一头老虎那样跳跃起来!他向他的同伴厉声说:“包朗!你监视这两个人!”说完,他调转身子,旋风一向门外就走!
他猛听得背后那个木偶在用一种极度严重的语声向他大喝:“站住!傻子!当心你的脚步,踏坏了那幅佛像!”
第11幕 再会吧!木偶!
舞台上的局势,由平静进入高潮,复由高潮渐转平静。
因为,木偶这种严重的警告,终于又把霍桑的急促的脚步强拉回来。由于霍桑看到木偶的眼光,露着一种凶锐的神情,他觉得这可恶的东西,所说的话,未必全是假话。自己匆匆上楼,万一楼上那些无脑子的家伙,真的实行了所谓“焦土政策”,这却并不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之下,霍桑只能重返“圆桌会议”,继续以外交方式,重新和这木偶协商“互惠的条约”。
木偶所提出的条件,是把屋中人全部的自由,交换那张唐代的名画。
但是霍桑却不能接受这个要求。他说:“在这屋子外面,已包围着大队的警探,本人无权单独签订那张条约——”他最大的让步,只能放走一些不重要的人。双方各执一端,这小组会议,便陷入于一个僵持的局面。
于是木偶伸伸手,表示一种绝望的态度。他说:“那只能随便你!我想我在被捕以后,我的罪名还不至于踏上西炮台;但是,你的那张画呢?撕毁之后,不知是否还能拼凑起来?”
他又感慨地说:“战争虽然残酷,无论如何,总不该把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文物,轻轻加以毁坏!”
甚至最后,他还向对方提出一种恐吓,他说:“再不解决这个僵局,他将立刻发出信号,而让楼上采取‘必要的措施’!”
这使霍桑想起他在三百四十九号房内所提供的保证,当时,他曾向那个神经衰弱的收藏家,轻描淡写地说:“那张画,是你的生命,也是我的名誉,我不会让人家把我的名誉劫掠了去。”
而现在,如果他再伸手拍上这木偶的肩膀呢?……
想到这里,我们这位可怜的战胜者,终于只能透出一口无声的冷气。
于是,那个会议上的协定,终于在这微妙的局势下宣告成立。
于是,我们这个舞台上的戏剧,也终于在这微妙的局势之下告一段落。
天大的事情,似乎都已不了而了。不过,这里还有一点小小的情节,我们必须在说明书上,加以补充的说明:第一点,在前述的“圆桌会议”上,这戏中的两大主角,都曾说过一些谎话,让他们的对手方,上过一点小当。说谎,原是不足为训的事。所以笔者在可能范围中,必须拆穿这西洋镜以敬戒他们的后来。
先说关于霍先生方面的谎话。当时他曾告诉木偶说,“在他的屋子之外,已有大队警探,造成一座‘大西洋的围墙’,本人无权加以释放云云”。这些话,听听相当吓人,而事实上,这些吓人的话,目的也只在吓吓人而已。霍桑为什么不调动大队援军呢?理由颇为简单。过去,他对木偶的狡猾,领教过不止一次。这一回,他虽在爱普卢电影院门外,因发现“小匹诺丘”而找到了这木偶的居处。但是,他觉得大举进攻,未必一定有成功的把握;万一大举进攻而仍不获成功,这于他的尊严上,却是一种新鲜的损害。如此,他宁可只带一个“随身的小包”,而姑作一次“探试性”的奇袭。
可是,那个木偶却让他这种毫无实际的大话吓了一跳。
当时木偶在离室遁逃之前,因着霍桑的大话,曾使他的木脑壳里,耗费了许多木屑。他曾想出许多预防万一的计划,以防万一的变化。当时他那提心吊胆的状况,假使让霍桑看到,那一定非常得意,而要把许多新的手帕,借给他去抹抹香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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