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达》也同样。”他评论说,又回到他手里的节目单。“我喜欢威尔第,但我认为我更喜爱莫扎特。”
她的三明治已经重新包上了,她已经准备离去。她只要站起身就可走开。她转过头去看他,他利用这个机会仰起脸露出了微笑。
那是一种非常害羞的微笑,几乎是在恳求。棕色的眼睛上面覆盖着那种模特儿们梦寐以求的睫毛。
“这无法比较。”她说。“莫扎特是他们中间的大师。”
他笑得更灿烂了,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也许他在这里坐过,就坐在这把凳子上,创作他的音乐。”
“我敢肯定他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她说。“那时候这把凳子还不在这里。”
她站起来转过身子。年轻人也站起身并像维也纳人那样微微鞠了一躬。
“很抱歉打扰你,小姐。谢谢你的帮助。”
她走出公园,走回办公室去继续吃完她的中饭,自己在为自己生气。在公园里与年轻男人说话——下一步会怎么样呢?但反过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在学习维也纳歌剧的外国学生。这样做肯定不会有害处,但到此为止。她走着,看到墙上贴着一张海报,维也纳歌剧院将在三天之后上演《魔笛》。也许歌剧是那个年轻人的学习科目之一。
尽管很喜欢,但爱迪丝·哈登堡从来没有在国家剧院内观赏过歌剧。当然,她曾经在剧院门口徘徊过,但是管弦乐的票价不是她能够承受得起的。
这种演出的票价简直是天价。歌剧的甲票是一代一代传下去的。乙票是供富人们享受的。其他票子可以靠影响获得,而她没有影响。即使最普通的票子,也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埋头办公。
那天的好天气已经结束了。冷空气夹着灰色云团卷土重来。她恢复了在她惯常去的咖啡馆和惯常坐的餐桌去吃中饭。她是一位非常爱清洁的女子,生性洁净。
在公园之后的第三天,她在通常的时间准时到达了她的餐桌。似乎注意到旁边的桌子已经占用了,桌上放着两本学生的教科书——她没有去看书名,还有喝了一半水的一只玻璃杯。她刚刚点完饭菜,邻桌的那个人就从男洗手间回来了。一直到他坐下来后他才认出她,并发出了一声惊叹。
“噢,你好,又见面了。”他说。她的嘴唇抿紧了。女服务员端来她的饭菜,放到了她的桌上。她中圈套了。但那个年轻人压制不住话头。
“我看完了那本节目单。我想,我现在已经全部弄懂了。”
她点点头开始优雅地吃起来。“好的。你在这里学习吗?”
怎么搞的,她为什么要问那个?她的哪二根神经发疯了?但餐厅里她周围的人都在说话。你有什么可担忧的,爱迪丝?一次文明的会话,即使是与一个外国学生,肯定不会有害处吗?她不知道格穆利希先生会怎么想。他一定不会赞同这种事情的。
那个黝黑的年轻人欢快地微笑了。
“是的,我在学习工程学,在理工大学。当我获得学位后,我要回去为祖国的建设贡献力量。
哦,我叫卡里姆。“
“哈登堡小姐。”她一本正经地说。“那么你是哪里人呀,卡里姆先生?”
“我是约旦人。”哦,老天爷呀,原来是一个阿拉伯人。嗯,她想象在卡尔特纳环路对面的理工大学里有许多这样的人。她所见过的大多数那样的人在街上摆地摊,死皮赖脸地在咖啡馆门前的人行道上出售地毯和报纸,赶也赶不走。她旁边的小伙子看上去外表长得令人尊敬。也许他的家庭门第较好,但毕竟……一个阿拉伯人。她吃完做了一下结账的手势。该离开这个年轻人了,即使他表现得彬彬有礼。
“可是,”他遗憾地说,“我还是认为我不能去。”
她的账单来了。她用手摸索着奥地利先令纸币。
“去哪里?”
“去歌剧院。去看《魔笛》。独自一人不能去,没这个胆量。里面有那么多人。不知道该怎么欣赏,该在什么时候鼓掌。”
“哦,我认为你不会去的,年轻人,因为你搞不到票子。”
他看上去一脸迷茫。
“噢,不,不是这回事。”
他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口袋,取出两张纸放到了桌子上——她的桌子——在她的账单旁边。交响乐第二排座位,离歌手只相隔几英尺,中间走廊旁边。
“我在联合国有一位朋友。他们有赠票,你知道的。但他不想看,所以他把票子送给我了。”
送。不是卖,是送。这种天价般的票子,他就这么送掉了。
年轻人恳请地说:“请问你能带我去吗?”
措词用得很好,好像她会带他去。
她想象着坐在那个壮丽的、有拱顶的、镀金的、具有洛可可风格的天堂里,她的兴致随着乐曲的低音、中音、次高音和女高音而上升到绘有图画的屋顶……
“当然不能。”她说。
“哦,对不起,小姐。恕我冒昧。”
他伸手拿起票子,两只手一手捏住一半,准备要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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