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课_[英]弗·福赛斯【6部完结】(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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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和国卫队军乐队站在西侧,他们脑袋上插着红色的羽毛,头盔锃亮。乐手们站在老兵们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车站正面一辆汽车的周围,聚集着一群身着礼服的军官和爱丽舍宫工作人员。乐队开始演奏《马赛曲》。

  “前进,前进,向着胜利……”嘣——吧——嘣。国歌的最后几个节奏结束,全场鸦雀无声。共和国卫队司令官的声音在车站广场上回荡。“向将军敬礼——肩——枪。”戴着雪白手套的手啪地握向枪托和弹夹,脚后跟磕在了一起。三个动作整齐划一。车边的人群两下分开,跟在后面。最中间出现了一个高个子,向着那排老兵走去。离那儿还有五十米,跟着的人群停了下来。夏尔·戴高乐一个人继续向前走着,后面只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退伍军人部长,他等一下要将那些老兵介绍给总统;还有一个是一名托着盘子的军官,盘子上铺着天鹅绒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十个勋章和十条彩色绶带。

  “是这里吗?”

  勒贝尔停下来,喘着气,冲一个门洞示意了一下。

  “我想是的,长官。是的。就是这儿。倒数第二个。他就是进的这一个。”

  小个子探长冲进门厅。他们的举动让栏杆处的那些高官们直皱眉。瓦尔雷不想站在街上,便跟着勒贝尔走了进去。好吧,如果我要上军事法庭的话,我就说这个小个子自称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我正在试图阻止他。

  他走到门厅的时候,这个小个子正在摇门房的门。

  “门房在哪儿?”他喊道。

  “我不知道,长官。”

  他还没来得及争辩,这个小个子就用胳膊肘撞碎了门上的毛玻璃,伸手进去打开了门。

  “跟我来。”他大喊一声,冲了进去。

  我跟你进来真是太正确了,瓦尔雷想,瞧你干的这些蠢事。

  他看到小个子探长在炊具储藏室的门口。瓦尔雷从他的肩膀上看过去,发现地板上躺着一个神智昏迷被捆着的门房。

  “天啊。”瓦尔雷突然意识到,这个小个子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自己和他正在追捕罪犯!这就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重大时刻,但此时此刻,他却想回到军营里安稳地待着。

  “顶楼。”勒贝尔队长喊道,冲上楼梯,速度快到令瓦尔雷惊讶不已。瓦尔雷步履沉重地跟着他,取下挎着的卡宾枪,跑了上去。

  法国总统在那排老兵的第一个人面前停了一下,稍稍倾下身子听退伍军人部长介绍这个人是谁,以及他十九年前的英勇事迹。部长说完,他向这个老兵俯下头,然后转向托着盘子的军官,拿起勋章。军乐队以轻快的手法演奏起军乐。高个子将军把勋章别在了面前这个老兵高高挺起的胸口上,然后退后一步,向他敬礼。

  一百三十米外的六楼上,豺狼稳稳地端着枪,从瞄准镜里向下看着。他能很清楚地看见目标的五官:隐在法国平顶军帽下的眉毛,凝视着那个老兵的双眼以及高耸的鼻子。他看到举在军帽边上敬礼的手放了下来,瞄准镜的十字线正对着露出的那个太阳穴。轻轻地,柔柔地,他扣下了扳机。

  刹那之后,他盯着车站前广场,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子弹射出枪膛之前,这位法国总统忽然毫无预兆地低下头,在刺客难以置信的注目下,庄严地在他面前的那个老兵脸颊上印下深深的一吻。因为他个子太高,所以不得不向前弯下身子来做这一传统的吻礼。这种礼节在法国和一些其他国家很寻常,但对我们这位受挫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则不是。

  这一吻导致那粒子弹从正在移动的脑袋后部一英寸处飞了过去。总统是不是听到了子弹从消音器里飞出的呼啸声——这种声音只是在子弹飞行路线很窄的范围内才能听到——就不得而知了。他没做出任何举动表明他听到了。部长和那个军官什么也没听到,就更不要说那些五十米外的人了。

  弹头射入前广场上被太阳晒软了的柏油,在一英寸深的沥青里爆裂开来,什么危害也没造成。军乐继续演奏着。总统又吻了老兵另外的脸颊一下,站直身子,安详地走向下一个老兵。

  豺狼站在枪后骂着。他觉得心脏都气得要跳出来在地上打滚了。这座楼朝前的一面有两扇门。勒贝尔正来回看着,那个共和国卫队士兵也跟了上来,卡宾枪贴在臀部,枪口冲前。勒贝尔正在两扇门前犹豫着,忽然听到其中一扇后面传来“扑”的一声,声音很轻,但勒贝尔听得很清晰,他立刻用手指指着那个门锁。

  “打掉它!”他命令道,向后退了一步。共和国卫队士兵两脚站定,开枪扫射。木头和金属的碎片,还有打出后撞扁了头的弹头四处乱飞。门顺着合叶,摇摇晃晃地向里打开。瓦尔雷首先冲进了屋子,勒贝尔跟在他后面。

  瓦尔雷能辨出那一簇灰色的头发,但仅此而已。这个人有两条腿,军大衣已经脱了,端着枪的前臂是生在一个身体强壮的年轻人身上的。枪手没给他任何机会,从桌子后面的座位上站起来,毫不迟滞地转过身,半蹲着,开火。刚才那通扫射还在瓦尔雷耳朵里嗡嗡作响的时候,那粒子弹就无声无息地射入了瓦尔雷的胸膛。子弹打在胸骨上,爆裂开来。他感觉身体里面被撕裂了,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剧痛,再然后,连疼痛也消失了。光线黯淡下来,仿佛夏天变成了冬天。一块地毯冲到脸上,啪地打在他脸颊上。其实是他的腮帮子贴在了地毯上。大腿和腹部的感觉迅速消失,然后是胸部和脖颈。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嘴里很咸,就像以前他在海里游完泳后嘴里的那种味道;他仿佛看到一个老海鸥用一条腿站在杆子上。然后,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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