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代,他把从委罗内塞到范戴克[19]的一百多幅帆布油画和木板油画,推销给了那些既贪心又容易上当的人。甚至在他被捉住之前,人们都认为,他在午饭之前就可以为你迅速赶出一幅相当漂亮的马蒂斯[20]画作。
午饭之后就有问题了,原因出在他口中的“小朋友”身上。科利爱上了这种液体红宝石,而且通常是产自法国波尔多山坡上的那种。因为试图把午饭后所画的作品推销给他人,他捅了娄子。
又羞又恼的艺术界坚持要将他绳之以法,于是把他送进了铁窗后面的一座灰色大楼里。在那里,他成了深受狱警和囚犯们喜爱的大叔。
艺术界的人们花了好多年时间才搞清楚,他们墙上挂着的画作,有多少幅是伯恩赛德仿制的。他自己在全盘招供之后,得到了减刑处理。出狱后,他渐渐被人们忘却,靠为游客画速写过着清贫的日子。
本尼带着特鲁比去见这位老人,因为他认为他们可以合作,而结果也确实如此。二人同是被艺术界拒之门外的天才。科利·伯恩赛德倾听着,高兴地品味着本尼带来的法国上梅多克葡萄酒,这比他平常喝的从乐购买来的廉价智利梅洛葡萄酒要好得多。
“太邪恶了,孩子,邪恶透顶了。”在本尼讲完事情原委,特鲁比证实自己损失了两百万英镑之后,伯恩赛德喷着唾沫星子说,“他们还说我是骗子,可我根本没法和他们相提并论。但是过去的那种事情,我现在已经洗手不干了。年纪太大,不中用了。”
“会有报酬的。”特鲁比说。
“报酬?”
“百分之五。”本尼说。
“什么东西的百分之五?”
本尼俯身向前,在他耳边一阵低语。科利·伯恩赛德那双湿乎乎的眼睛发亮了。他仿佛看见了在火光下闪耀着深红色光芒的拉菲红酒。
“为那种报酬,孩子,我可以为你制作一幅杰作。不,不是一幅,而是两幅。科利的最后一击。先生们,让他们见鬼去吧。”
有些绘制在旧木板上的画,虽然极为古老,但因为损毁严重,原先的颜料几乎消褪殆尽,因此不怎么值钱。只有那旧木板尚有一些价值。本尼在造访了上百家声称出售古董但实际上只卖旧破烂的古玩店之后,买来了这样一幅破烂画。
在一家类似的商场里,他用十英镑买到了一幅非常丑陋的维多利亚时期油画。画中有两只死鹧鸪挂在一只钩子上,还有一把双管霰弹枪倚在墙边。画的名字是《猎袋》。科利·伯恩赛德用不着费多大劲就可临摹出来,但他必须努力使自己表现得如同原作那样缺乏灵气。
七月的最后一天,一个留姜黄色胡子、口音浓重的苏格兰人,走进了位于萨福克县圣埃德蒙兹伯里的达西大厦分部。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但分管东英吉利亚的三个郡。
“姑娘,”他对坐在柜台后面的一位女士说,“我带来了一幅价值非凡的作品。是我的祖父在一百年前创作的。”
他自豪地向她展示了那幅《猎袋》。姑娘不是专家,但她也认为那鹧鸪看上去像是被车撞过了。
“你想对它估价吗,先生?”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伯利的办公室没有估价所需的设备,只能送到伦敦去评估,不过她接下了这幅画并记录了卖主的详细情况。卖主哈米什·麦克菲声称住在萨德伯里。这一点,她没有理由去怀疑。实际上,这地址属于一个小小的报亭,但经营者同意让麦克菲先生作为通信地址暂时使用并代为保管往来信件,为此他每月能获得十英镑外快。这幅拙劣的维多利亚时期油画由下一班货车运往了伦敦。
在离开达西分部的办公室之前,麦克菲先生注意到,他祖父的真迹已被标上储存标记:“F 608”。
八月
八月像一股麻醉剂般横扫并弥漫在伦敦西区。大街小巷到处是熙熙攘攘的外地游客,而在市区居住和工作的本地人则试图逃出去。对于达西大厦的高级职员来说,他们有若干目的地可选择:意大利托斯卡纳的度假别墅、法国多尔多涅的庄园、瑞士的度假小屋和中美洲加勒比海的游艇。
艾伦·利—特拉弗斯是一位狂热的游艇业余爱好者。他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有一艘双桅小帆船,不出海时系泊在特雷利斯岛后面的一个船坞里。他打算在为期三周的假期里出海往南方去,一直到格林纳丁斯群岛。
佩里格林·斯莱德也许以为他已经使达西大厦的电脑系统变得像诺克斯堡那样坚不可摧,但他错了。他请来的那位信息技术专家使用的其中一个系统是由苏茜的老板开发的,苏茜曾经协助其完善了系统内的某些细节。开发系统的人要比系统本身更高明。她战胜了系统。本尼需要达西大厦所有八月份度假者的名单、目的地及应急联系地址。这些她都在自己的电脑里完成了下载。
本尼知道利—特拉弗斯将去加勒比海泛舟,而且他留有两个联络号码:他的全球通手机号码和他在游艇上的无线电接收频率。苏茜把这两个号码都改了一位数。虽然利—特拉弗斯先生并不知道这回事,但他将完全不会受到电话的打扰,度过一个真正平静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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