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回答,诺比·克拉克把手伸进夹克衫侧面的口袋,取出一张撕破了的旧报纸。那是九天前的《标准晚报》的第一版。
“今天上午我去一家蔬果店买土豆。回到家,打开土豆的包装,他就在厨房桌子上盯着我。”
一家老式的蔬菜水果店。用旧报纸包装土豆。从这张沾有泥土的报纸上可以看到,跛脚男子脸朝上凝视着。在背面,即第二版,就是那篇详细报道,包括“多佛尔街监狱”伯恩斯侦缉督察的联系方式。
“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不是吗?”
“让你搭车回家好吗,诺比?”
这位退休职员高兴了。
“有四十年没坐警车了,告诉你,”他慷慨大方地补充说,“那时候我们曾经有过真正的警察。”
伯恩斯打电话给卢克·斯金纳警长,让他带上从死者口袋里取出来的那把拴有红丝线的钥匙,并把汽车开到前面来。
在了解了当地社会服务管理局的详细地址后,他们把诺比·克拉克送到了他的家门口,然后驱车去管理局。那里快要关门了,但办事员很通情达理。伯恩斯晃了晃他的警察证件,要求找主任说话。
“我在找一个人。名叫彼得。姓氏不详。中等身高、中等身材、灰白头发、年龄在五十到五十五岁之间。以前常常坐在……”他打量了下周围。墙边有几个座位。“那里,与诺比·克拉克一起。有印象吗?”
管理局不是闲聊的地方,至少隔着柜台和铁栅的办公室职员与外面领取年金的人是不太会闲谈聊天的。最后,一位女职员回想起是有那么一个人。彼得·本森?
余下的工作交给了电脑。管理局主任在键盘上输入彼得·本森的姓名,查到他的档案。由于骗取社保的事情常有发生,因此多年来申请人一直被要求附上照片。现在,电脑荧屏上出现的是一张小小的证件照,但这已经足够了。
“地址?”伯恩斯问道。斯金纳把它记了下来。
“他差不多已经有三个星期没来这里了,”办事人员说,“很可能去度假了。”
“不,他死了。”伯恩斯说,“你们可以关闭他的档案了。他再也不会来了。”
“你能肯定吗?”主任问道,显然是在担心谣传,“我们必须得到正式通知。”
“不可能的。”伯恩斯说,“忘了他吧。”
翻阅伦敦黄页并询问了几位邻居之后,两位刑警找到了那个地址。它在另一个住宅小区里,是位于四楼的一室一厅小公寓。电梯已经坏了,他们踏上楼梯,进入公寓。
这是一套破旧的公寓,但很整洁。室内已经积了三个星期的灰尘,窗台上有几只死苍蝇,但没有腐烂发霉的食物。洗涤过的盘子和杯子搁在水槽旁边的滴水架上。
床头边的一只抽屉里有一些零星的部队纪念品,其中还有包括军功勋章在内的五枚奖章,那是授予战斗英雄的。书架上的图书都是翻旧了的平装本,墙上的装饰画也是些印刷品。伯恩斯最后在客厅墙面上的一张镶有镜框的照片前停下了脚步。
照片里有四个年轻人,对着照相机镜头微笑着。背景看上去像是沙漠里的一条壕沟,一边还有一座古旧的石头堡垒。照片下面印着“米尔巴特,一九七二年”。
“米尔巴特是什么?”斯金纳问,他已经走过来站在了伯恩斯身后。
“一个地方,一个小村庄。在佐法尔省,位于阿拉伯半岛最东端的阿曼。”
年轻人都穿着沙漠伪装服。其中一人戴着一条格子的阿拉伯布头巾,用两条黑带子扎着。另三个人戴着沙色贝雷帽,帽子上有帽徽。伯恩斯知道,如果手头有放大镜,他就能够分辨出帽徽里带翼匕首图案上面的三个字母,和下面三个简短的单词。
“你是怎么知道的?”斯金纳问。
“女王曾来过一次德文郡。当时我在皇家警卫团值勤。特别空勤团部队派了两个人来协助我们。警卫值勤会有长时间的等待。我们都谈起了往事。他们告诉了我们关于米尔巴特的事件。”
“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次战役。那里发生了一场战争。一场秘密战争。南也门的恐怖分子跨过国境进入阿曼,想推翻阿曼苏丹。英国派去了陆军训练团。一天,一支由三四百名恐怖分子组成的武装力量,向米尔巴特的那个村庄和要塞发起进攻。守卫在那里的是英国特空团的十名官兵和来自当地的一群应征士兵。”
“谁赢了?”
伯恩斯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照片。
“他们赢了。当然。损失了两名战士,在打死、打伤一百多个恐怖分子之后,突出重围转移了。”
照片中三个人站着,第四个人单膝着地蹲在他们前面。这是二十四年前,在一个被遗忘了的沙漠村庄的合影。前面的人是士兵;他后面是一名中士、一名下士以及他们的年轻军官。
斯金纳走上前,用手轻敲蹲着的士兵。
“是他,彼得·本森。可怜的家伙。经历了那么多场枪林弹雨,却在埃德蒙顿被踢死了。”
伯恩斯已经辨明了这个士兵的身份。他正凝视着军官。柔软的金发上面戴着一顶贝雷帽,一双傲慢的蓝眼睛因阳光的照耀而眯缝了起来。而这名年轻的军官,正打算退伍回家去上法学院,并在四分之一世纪后,成为一位全国著名的大律师。斯金纳已经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他在伯恩斯耳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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