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这位侦缉警长说,“歹徒踢死了他的战友,他还千方百计把他们放走。”
伯恩斯似乎能够感觉到回响在他耳边的那种公学毕业生的细语声。
“这也许会使你惊讶,伯恩斯先生……”
隔着几十年的岁月看这四位年轻勇士的面孔,杰克·伯恩斯这时候才明白,说话故意慢吞吞的大律师并不是在谈论“旧贝利”(刑事法院)的正义,而是《旧约》里的正义。
“杰克,”在他身边依然感到迷惑的年轻警长说,“现在普赖斯和科尼什重新获得了自由,要是中士和下士遇到他们,会发生什么呢?”
“别问,小伙子。你可不会想知道。”
第二十四天,星期四
在赫里福德基地附近,特别空勤团在其专用的一块土地上举行了一次葬礼。一位老兵的遗体入了土。在场的军号手吹响了《最后岗位》;墓穴上空还鸣响了礼炮。大约有十几个人参加了这次葬礼,其中包括一位著名的大律师。
那天晚上,人们在伦敦东部旺斯特德沼泽地附近的湖边发现了两具尸体。它们被认出是马克·普赖斯先生和哈利·科尼什先生。负责验尸的法医病理学家认为,那两个人都是被勒死的,而且凶器极不寻常,好像是钢琴丝。该案件的调查随即展开,但永远都没有结案。
奇迹
锡耶纳[29],一九七五年
太阳像一团火球挂在天空,把赤热洒向托斯卡纳地区的这座围有城墙的古城,洒向城里一簇簇屋顶和中世纪的瓦片上。在烈日下,这些瓦片有些呈粉红色,但大多数则在长时间的阳光烘烤下,变成了红棕色或灰白色,在炎热的空气中闪着微光。
突出的房檐排水槽在窗户的上部投下夜晚一般的阴影,但在阳光能够照射到的地方,那些抹了灰泥的墙壁和古老的砖块则反射着灰白的热光。木制的窗台开裂了,油漆也已剥落。在锡耶纳老城区狭窄的铺有鹅卵石的小巷深处,还有一些阴凉的休憩处,偶尔有几只想打盹的猫在寻找避暑的场所,但当地的居民却不见踪影,因为这一天是赛马节。
在其中一条这样的巷子深处,在比成人肩膀宽不了多少的圆石小路的迷宫里,一位美国游客在匆匆赶路,脸被晒得像牛肉一样发红。汗水淌下来浸透了他的短袖棉质衬衣,身上的薄夹克感觉如同挂在肩膀上的一条毯子。在他身后,他的妻子因为平底凉鞋不合脚,走得踉踉跄跄。
他们曾试图在城里订旅馆,但在这个季节,他们订得太晚了,最后终于在卡索莱德尔萨订到一个房间。租来的那辆汽车因为发动机过热跑不动了,后来他们在城墙外面找到一个停车场,把汽车停在了那里。现在,他们从奥维勒门匆匆奔赴他们的目的地。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这些有五百多年历史的小巷子里迷失了方向,步履蹒跚地在滚烫的卵石上行走,脚下像是着了火。这位来自美国堪萨斯州的牛仔不时地朝人声鼎沸的方向竖起耳朵,试图往那里赶。他那穿戴齐整的妻子只想着赶上丈夫,一边用一本旅游指南手册作扇子扇风。
“等等我。”她叫道。现在他们正在穿越城内两幢住宅之间的又一条狭巷,这些房子曾见证过美第奇家族[30]的科西莫[31]耀武扬威地进城,但即便是那时候,这些房子也已经很古老了。
“快点,亲爱的,”他回过头说,“我们要错过游行了。”
他说得对。在四分之一英里远处,聚集在田野广场[32]上的人群正努力挤向前去,想抢先看到游行队列。临时演员们穿着曾经统治和管理这座城市的锡耶纳十七个主要同业公会的服装,正拉开一场中世纪式的古装游行。根据传统,十七个堂区中的十个要在那天进行赛马比赛,获胜的一方可以为他们的会馆赢得象征荣誉的锦旗。这就是赛马会。不过,首先是游行。
头天晚上在旅馆的房间里,这位美国人已经把旅游手册里的内容念给他妻子听了。
“锡耶纳的堂区或市区,是在十二世纪末叶与十三世纪初叶之间建立的。”他大声朗读。
“那是在哥伦布之前。”她表示反对,就好像在伟大的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从帕罗斯起航、沿着力拓河进入大海后西行前,在他被人遗忘或是获得荣耀以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对。那是一四九二年。是在哥伦布之前三百年。这里说,开始时有四十二个堂区,三百年后减为二十三个,后来到一六七五年时只剩下十七个。我们明天去看游行。”
在他们的视野之外,庆典队列中几百名第一批服饰鲜亮华丽的鼓手、乐师和旗手开始进入田野广场。广场周围的十六座宫殿挂满条幅、彩旗和标识物,窗户前和阳台上挤满了有钱人,四万名群众正聚集在赛道的圈子内热烈欢呼。
“快点,亲爱的。”他朝身后叫道。前方的喧闹声变得响亮起来。“我们远道而来就是为了看这个。我终于能看到那座塔楼了。”
确实如些,曼吉亚塔楼的尖顶已经出现在了前面的屋顶上方。就在这个时候,她被绊倒了,她的脚踝因为鹅卵石和鞋子而扭到了。她叫了一声,随即坐倒在石头路面上。她的丈夫转身朝她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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