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蛋这两个字还特别强调。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冰冷。我感觉到一股视线而环顾四周,发现刚才在玄关见过的川端伯父正站在走廊上,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我们。但是情况演变成这样了,他仍没有打算介入调停。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发现他的存在。
「……我们回去吧,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坂口忍一边大口吐气一边说,手里紧紧握着拳头,不过似乎还能够控制住自己。我盖上纸箱上盖后也站起身来,这个家攘人无法久留。
「哎呀,要走了吗?记得代我问候你那位可怕的丈夫啊。」
忍太阳穴上爆出粗大的青筋,以近乎要喷火的气势转过身——
「川端太太!」
没想到开口大喊的人居然是琴子小姐。
「这不是无聊事。」
「什么?」
「想要找回曾经遗失的书,这种行为不是无聊事。请您修正说法。」
这下子我可以确定了——琴子小姐是对这位川端水绘感到生气。
「……你到底在说什么?」
忍的母亲唇边带着一抹不解的冷笑。我明白琴子小姐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她也有一本暗自想要找却找不回来的书,就是她母亲过去留下的《Cracra日记》。
「您为什么直到现在仍留着那间狗屋呢?」
琴子小姐连珠炮似地继续说。看样子她的某个开关又打开了,但是这回连我也无法推测她的用意。狗屋又怎么了?
「既然狗已经不在,应该用不到那问狗屋了吧?我说错了吗?」
「……话是没错,但我留下狗屋又有什么不对?」
「狗不在已经过了许多年,那间狗屋却仍受到良好的照顾,意思不正表示欢迎狗狗随时回来吗?不正代表着你们希望它回来吗?」
川端水绘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皱起眉头彷佛哪里疼痛般。
「我可没有希望它回来……纯粹是我们一直舍不得丢掉。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情况吧?」
「舍不得丢掉的,只有狗屋吗?」
川端水绘脸上的表情突然消失。仅仅一瞬,她望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你们所有人,现在立刻给我离开这栋房子。」
她好不容易挤出声音,沙哑地说。
5
将坂口忍送到逗子车站后,我和叶子小姐回到文现里亚古书堂。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我把厢型车停进停车场后,还是接受琴子小姐的邀请进入主屋。我知道她有话要说。
外头隐约听见平交道的响铃声。
我们面对面坐在筱川家客厅的圆矮桌两段。这间和室客厅还有壁龛和檐廊,古色古香,反而使去年新买的大型液晶电视和DVD播放器显得突兀。
最近我即使待在主屋里,也不再紧张了。我虽然有段时期尽量避免进来,不过前阵子开始已经不再在意。因为筱川姊妹的邀请,让我有愈来愈多机会进来享用三点的下午茶或晚饭。
「……我原本没有打算以那种口气说话。」
琴子小姐的声音很消沉。自从被赶出川端家,她便不断反省自己的发言。
「我不小心火上加油了。明明坂口先生也拜托我们替忍小姐和她母亲的事情尽一分力……」
「那样也很好啊。她们两人要吵架,我们也无能为力。」
结果找书行动虽然失败,回程路上,忍倒是意外地平静,几乎没有开口抱怨母亲。
「你刚才指的是我们谈话的那间房间吧?」
和狗屋一样,忍的房间与家具都好好保存着,即使是「无聊的东西」也没有被丢掉。丢掉的只有书,不过那是在女儿离家出走之前就处理掉了。
他们虽然还不至于希望女儿回家,但也没想过要把女儿的物品丢掉。这或许表示万一女儿回来时,他们仍愿意接纳她。
见到母亲的反应时,忍或许也发现这点了。
「坂口先生说的没错。」
坂口昌志认为那对母女在心中找寻和解的机会。
不断说女儿是蠢蛋的川端水绘,过了几十年仍然没有把女儿的物品丢掉;而自称打心底不愿意见到母亲的忍,或许也同样抱持复杂的想法。
「我想坂口先生对于川端水绘女士的看法正确……不过,对于忍小姐,倒是看走眼了。」
琴子小姐突然闭嘴,斜眼看向通往厨房的纸拉门。
「……怎么了?」
她竖起食指要我保持安静,以伸直右腿的侧坐姿势移动到纸拉门前,手指勾住门把,一口气把门打开。
穿着西装制服的筱川文香正把耳朵对着我们站在那儿。怎么看都觉得她正在偷听我们说话。
「唔哇!」
她被纸拉门的声音吓得跳起来,手中玻璃杯的牛奶差点洒出来。看样子她真的是刚进门。肩膀上还背着书包。
「小文,欢迎回家。」
琴子小姐冷冷地说。
「咦?唔,嗯,我回来了……」
「喝牛奶的时候,还是先把书包放下比较好。」
琴子小姐难得出现像个监护人的举动。文香难为情地跨过门槛,把书包放在榻榻米上,端正跪坐好。她的表情虽然很诡异,不过还是没忘记喝一口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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