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你们好!你们是文现里亚古书堂的人吧?」
大声打完招呼后,对方靠近琴子小姐。我看见她稍微往后退。这个人可能不好应付。
「聪子已经把整件事告诉我了。我是玉冈一郎。我们来谈谈吧。」
玉冈一郎啪地一拍,双手交握在一起。
「那天我们十点五十分左右离开高野的家,要开车去那一带就必须绕点路。抵达老家的时间是十一点左右。我们和原本在庭院里的姝妹一起进屋里谈事情,谈得不是很愉快,午餐也没吃,十二点左右就离开了。我和老婆去买了些东西,回家时已经十二点半。」
才刚坐下,我们还没开口,玉冈一郎已经洋洋洒洒地把当天的情形交待了一遍。我们人在运动用品店附近的家庭餐厅。也许是距离午餐时间还太早,店里没有多少客人。玉冈的大嗓门听起来格外吵杂。
「但是,我认为我家还有另一本《春与修罗》初版书,完全是我妹的妄想。老爸真的有砸大钱买下那本书吗?」
「当时负责的人员已经不在了,所以恐怕……」
琴子小姐的话还没说完,玉冈露齿微笑。他的齿列虽然整齐,后头却有一颗银牙。
「当时负责的人是指智惠子吧?也就是你的母亲。她有时会来家里玩,所以我也认识她。人长得很漂亮……你跟她长得很像,都是美人。」
他厚颜无耻地说。我对玉冈兄妹的不相像感到惊讶。他们的个性相差这么多,会吵架也是理所当然。
「好了,你们要找我谈什么?尽管问吧。」
玉冈在餐桌上交握双手,上半身向前。真是个形迹可疑的家伙。明知道自己是偷书的嫌疑犯,为什么还能够摆出如此友善的态度呢?
琴子小姐双手摆在膝盖上,低头看着玉冈递出的名片,终于开口说:
「您的名字,该不会是出自贤治的作品吧?」
什么意思?我不解偏着头。玉冈一郎则重重点头。
「没错没错,就是《要求特别多的餐厅》、《风之又三郎》等贤治的童话故事里经常出现的小孩名字。朋友偶尔会嘲笑我的名字很没创意。我也不晓得老爸为什么替我取这个名字。」
现场也有一个同病相怜的家伙。我的名字「大辅」也是来自夏目漱石的《从此以后》,差别在于我的名字取的是同音字。
「玉冈先生,您也常看书吗?」
琴子小姐问。
「不是我自吹自擂,我还满喜欢看书的。尤其是以前还住在家里时。」
玉冈很快地回答,听起来就是自吹自擂。
「老爸虽然没有注意到,不过我喜欢从书房拿出初版书贪婪地阅读。尤其是贤治的《春与修罗》与《要求特别多的餐厅》。因为我已经太习惯初版书,现在看到新版实在读不下去。果然还是那本初版书最完美……啊,我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偷书。如果犯人是我的话,我会连《要求特别多的餐厅》一起拿走,那本应该也很珍贵。」
玉冈一郎对于旧书似乎也有某些程度的知识。感觉上这样反而是自掘坟墓。
「今天只是想请教您一些事情当作参考。我不认为拿走那本书的人是玉冈先生您。我知道您没有那么做。」
听到琴子小姐的话,我愣了一下。我还以为这个男人的嫌疑最大。如果不是他偷的,那么犯人只剩下一个人了。
「对吧,你看,懂的人还是懂。」
玉冈莫名开心地说,接着故意环顾了四周后压低声音说:
「这么说来,偷书的人是我老婆罗?嗯,的确有可能……啊,不对,我只是假设,假如真是她偷的,也绝对不是蓄意这么做的。毕竟因为大环境不景气,我们店里的状况也不是太乐观。」
这回他开始把自己的妻子当犯人了。我怎样也无法对这个男人有好感。也不晓得该说他是没神经还是神经太粗——这家伙真的不是犯人吗?
「我也没说书是您妻子拿走的。」
琴子小姐冷冷地说。眼镜底下的眉头稍微皱了起来。
「我只是在考虑各种可能性……再说即使没有直接亲自动手,也有可能引导犯罪。」
连玉冈一郎也变得几分尴尬没趣。原来如此。我心想。也有可能是他指示妻子去偷的。
「唉,遭到怀疑我也只好认了。」
玉冈靠着椅背,双手在后脑勺上交握。
「……聪子应该说了不少我的坏话吧?和哥哥感情不好、没来探望老爸等等,这些她都跟你们说过了吧?」
我们没有表示意见。除了玉冈聪子的说法比较优雅一点之外,大致上就是如此。
「我也一直觉得对聪子很抱歉,照顾老爸的事情全都推给她一个人,直到最后,我几乎什么也没做。害她到了这个年纪还没结婚……嗯,虽说一方面也是她那个人的个性使然,不过我们的确应该出手帮忙,这点我也反省过了……」
玉冈的声音变得很冷静。我想他说的或许是真心话,虽然说他前阵子才去找妹妹要钱。
「也不是像贤治一样去捡雪回来就好,事到如今无论我给我妹任何东西,也不会变成兜卒天的食物。」
玉冈说完,瞥了琴子小姐一眼。兜卒天的食物——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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