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先生知道志田先生的境遇吧?」
「大概吧。原本的打算是请你们到府估价,到时我准备带你们去那位老先生的住处,然后请他告诉你们:『我只是想要那套杂志,不是原本的书主。』事实上也是如此……这样做既可以解开误会,又不会暴露我的真正身分。」
可惜在这小姑娘面前耍这种小手段根本不管用。早知道老实请他们让我看一看内容,也许反而不会有麻烦。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告诉多实子我在哪里吗?」
「我没有这种打算……这也不是宫内女士的希望。只是,您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给您的妻子比较好呢?」
「现在打电话给她又有什么用?」
「您应该告诉宫内女士,到底是什么情况,您必须借钱给前妻……这一切都有原因吧?」
我突然想起小山清书里的一段话:「我回顾自己的来时路,对于过去喜欢的人,我没有太多话好说。」以我的情况来说,没有太多话好说似乎交待不过去。说起来无论是当时或是现在,我爱的人都不是前妻。
三年前,前妻把我找去,给我看一张小男孩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照片。她说那是我儿子,和我离婚后才出生,他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在排队等待出国接受移植手术,然而他的顺序突然被调到很前面,前妻来不及变卖财产。讨价还价之后,她希望我在一个月内借她五千万日圆。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的愚蠢真是无上限,当时居然完全上当,从公司户头里拿钱出来。我和多实子之间没有生孩子,所以一方面也许是我对小孩的渴望让我昏了头,简单来说就是对方乘虚而入了。
「说了也不能怎么样……我们不可能重来。」
前妻的话当然全是骗人的,她有个有诈欺前科的情夫,不过没有儿子。前妻和情夫卷款失踪。受不了一下子损失这么大笔现金的我,于是也仿效他们搞失踪。
我应该要对多实子坦白,并且对于因此蒙受损失的人一一下跪道歉才对,但结果我办不到。这三年来,我甘于过着没有固定住处的严峻生活,也不愿意认真面对过去犯下的错。
前妻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不想见到夺走他人金钱的家伙的嘴脸,但是挪用公司公款的我也没有资格责怪别人。如果每个人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平静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一般人常说失败了可以重修旧好,不过失败后再重修旧好有多困难,如果不是尝事人是不会懂的。像我这样,一旦逃避了,大致上就很难再次挽回了……」
小姑娘静静听着。她没有鼓励我重修旧好,因为她明白没有那么简单。这位姑娘也曾有过一段被母亲抛弃的过去。
我不难想像她今后会怎么看待我这个既卑鄙又愚蠢的男人。或许是因为我这三年来一直看着她成长的关系,我把这个年纪可以当我小孩的姑娘当作自己的小孩。我不希望她看不起我,我叹气说道:
「好,我会考虑……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事实上还有一件事,我也有事情要拜托您。」
「什么事?」
「帮我联络、传话给我母亲,告诉她我想见她。」
她之前从没提过,我没想到她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我和智惠子有联络吗?」
恩人的女儿点点头。
「今年开始我就猜想大概是这样……果然没错吗?」
「为什么之前都不说?」
「……我想如果有事要说,有您帮忙传话很方便。因为我不知道母亲的联络方式……」
我苦笑。原来这个年轻小妮子在利用我吗?母女两人都一样深不可测。
「我听说她去旁听了田中敏雄的判决,所以也去法院看看会不会遇见她,结果还是没有线索。只好找找现在和母亲仍有来往的客人……我想志田先生您也许有办法联络上她。」
「我是愿意帮忙,不过事实上五浦也知道我租智惠子联络的事。」
「大辅先生……」
姑娘口中喃喃说着。看样子她不知道这件事。
「那家伙也不像外表那么迟钝。被他知道后,我告诉智惠子不会再继续告诉她消息,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络了。」
我们之前是用网路上的私人聊天室联络。我每次去网咖都大致会进去看一下,不过没见到她登入的踪迹。
「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吗?」
「是的……关于大辅先生的事。」
「喔喔,『因为我喜欢你!』那件事吗?」
「啊、那个是……呃、还有、其他、很多事……」
她不只是脸,连双手都红了。刚才的冷静彷佛是骗人的,这个样子才是我熟悉的她。
「你是要找智惠子讨论和五浦交往好不好吗?」
「不、不是!」
她突然大喊。
「那件事我会自己决定,而且我已经有结论了。但是……和母亲碰面,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重要。」
我一句话也听不懂。不管怎么说,结论不会改变。
「总之,你找其他方式碰碰运气吧。我帮不上忙,真是抱歉。」
对多实子透露我行踪的人,八成是智惠子吧。都已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说在旧书店见过我,未免太不自然了。她或许是准备把我这颗棋子用完就丢,真是难缠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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