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过姐姐看起来很期待就是了。」
文香边说着,边从姐姐的手臂开始脱下外套。
「……期待?」
「嗯,就像远足前一天的小学生一样。」
栞子小姐要换睡衣,于是我离开房间。
屋顶的电灯照着走廊上堆积如山的书本。书本的种类似乎与我之前上来这里时不一样。应该说,稍微增加了。这样继续下去,栞子小姐的书应该真的会蔓延到楼梯最下阶。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幸好栞子小姐的感冒没有大碍。虽然担心,我还是决定直接回家。
正当我无意识地环视走廊时,注意到墙边的书堆,一个眼熟的灰色书盒就摆在最上面——是坂口三千代的《Cracra日记》。
(……咦?)
那本书之前曾摆在均一价置物车上贩售,也曾经是粟子小姐的藏书,但是因为栞子小姐无法喜欢而将它卖掉了。
我忍不住拿起来确认。果然是同一本书。也就是说,她仍保有这本无法喜欢上的书吗?
我不解偏着头,把书放回书堆里,突然看到书堆后侧的画布一角。画中是以书堆为背景的白色小鸟。我记得之前看过这幅画。
麻雀的法文是cracra。画中的小鸟是否为麻雀不得而知,不过自从上次看到这幅画,有件事就一直搁在我心里——画布的其他部分到底画了什么?
我认为自己只是有一点点好奇。
我伸出手抓住画布边缘。不晓得为什么,脑海闪过了白天看到的司马辽太郎的文章。
(我不喜欢侦探小说中出现的侦探角色。为什么有人如此执著于大肆揭发别人的秘密呢?我不了解那股热情来自何方……)
我只犹豫了一秒。我不想当侦探,而这个究竟是不是别人的秘密也不得而知。也许这幅画没有太深远的涵义,只是摆在这里而已,只偷看一眼应该没关系吧?
我从墙壁和书堆之间抽出那幅画摆在椅子上。画中是一位年轻女子。背景是大量堆叠的书。白色小鸟则停在椅背亡。
画中那名一头长发的女子身穿白色女用衬衫与长裙,低头看书。眼镜收起摆放在腿上。
(栞子小姐……?)
画中的女子看起来很像她。不晓得是谁画的,相当出色——
(不对,等等。)
这样太奇怪了。看似水彩的颜料褪色得相当严重,画布也有点脏,至少能够确定这不是最近几年的作品。
凑近看看画布角落,上面找不到画名与作者名字。我翻过画布确认背面,那里有几个潦草的铅笔字。
1980.6.24
「咦……?」
我说不出话来了。时间距离现在正好三十年前。不可能啊。我再度端详画中的女子,怎么看都觉得画里的模特儿就是栞子小姐。
但是,三十年前栞子小姐还没有出生——这一定是别人。
画中的人物到底是谁?
手拿着画布,我呆立在原地。
耳里听不见任何鸟鸣声。
第二卷 栞子与她的谜样日常 第三话 足塚不二雄《UTOPIA 最后的世界大战》(鹤书房)
1
这么说来,我小时候不擅长折纸。
想折纸,纸却会被我蹂躏,而我也经常被住附近的朋友嘲笑。也许是因为我的手比一般人还要大,手指也比较粗的关系吧。总之,可以确定的是,我很笨拙——
我一面回忆,一面在柜台里替旧书包上石蜡纸。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旧书免于日晒。文现里亚古书堂的旧书一律都必须包上石蜡纸。我现在正在和池波正太郎的《错乱》(文艺春秋新社)奋战,这本书是前几天由高坂晶穗位在御成町的老家买来的旧书之一。
书封上有破损和泛黄,书况很糟。书本本身会随着岁月变形,因此想要分毫不差地包上薄薄的石蜡纸并不容易。本来以为成功了,这回又变成纸张不够大。重新包装几次后,总算顺利完成,把书放进要上架的书堆里。
「大辅先生,标价了吗?」
背后传来栞子小姐的声音。
「啊,抱歉。」
我忘了。连忙在事先准备好的标价单背面轻轻涂上浆糊。若遇到没有书盒的书,就用浆糊把标价单贴在书上。如果贴错位置可就很难重来了。剥除标价单的技术不好的话,一定会在书上留下痕迹。
我再度感觉到来自背后的视线,一回头,只见栞子小姐正从书本的阴影间探出头来。
「怎么了吗?」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
见她招手,我绕到书墙后面。这家书店的柜台内侧是由书本堆成,就像堆砖头一样。这堵书墙是店长回来后制造出来的。她平常总是躲在书墙后面处理网购业务。
放在L型柜台角落的个人电脑也被书墙挡住看不见。
「我正在确认电子邮件……」
她手指着电脑荧幕上一封附加了照片的邮件,照片背景是蔚蓝的大海,一对男女互相依偎;一位是戴着深色太阳眼镜、直挺不动的中老年男子,而勾着他手臂、比着胜利手势的则是圆脸的中年女子。
那是我们透过收购旧书而认识的坂口夫妇。
「……他们现在在哪里?」
「信上说在石垣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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