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纷纷起身离席。安德鲁立在门旁,奥莉薇亚示意让他等一会儿。会议室空了之后,她就走了过来。
“没人强迫你这么快就重新开始工作。但既然你回到了报社,就应当认真工作。编务会可是一定要出席的。”
“我不是出席了吗?”
“是,你是出席了,不过和缺席也没什么两样。三个月以来,你一行稿子也没有写。”
“我在构想下一个采访计划。”
“你现在完全放任自流,而且又开始酗酒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
“照照镜子吧。”
“我工作到很晚,开始进行一项新的调查。”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可以跟我讲一讲吗?”
“十八个月前在约翰内斯堡,有一位年轻女性先被强暴又被虐杀。警察根本没有逮捕嫌疑人的意思。”
“南非的一则社会新闻,这肯定会让我们的读者感兴趣。等你完成调查之后,一定要通知我,我给你预留头条。”
“这是讽刺吗?”
“当然是。”
“她是因为自身的性取向有异而被杀的。她唯一的罪行就是爱另一个女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明知道罪犯是谁的警察才会毫不作为,就好像只是一条流浪狗被车撞死一样。她的家人试图还她一个公道,但是相关部门却毫不关心,他们甚至还庆幸是一些道德上的保守主义者杀死了这位女性。她只有二十四岁。”
“很悲惨,但南非离我们很远,离我们读者的兴趣点就更远了。”
“上周,我们有一位出色的共和党议员在电视上宣称同性恋为乱伦,我们活在一个荒谬的世界,到处都是限制,我们的好市长甚至要限制我们在电影院里喝碳酸汽水。但是那些上位者所做的蠢事,却没人去阻止!应该通过一些法令,让他们的愚钝无知有个限度!”
“斯迪曼,你是准备要抨击政治吗?”
安德鲁恳请主编不要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那位议员的言论,远比一般意义上的辱骂要严重得多,因为它可能会引发严重的敌对情绪。他希望做一份调查,总结一下那些挑衅性的政治观点可能引发的暴力事件。
“现在你是否明白了我的意图?报道开篇可以讲述这位无辜女性的惨剧,南非官方的不作为,然后便可以切入我们这位议员先生的话,他讲话的意图和这些话在某些群体中可能引发的反应。如果安排得好,也许可以让共和党公开表示反对这个议员的这些言论,并在文章末尾处强迫该党表明其对同性恋问题的态度。”
“这个选题有很大的风险,也不是太清晰。不过如果它可以作为一个缓冲,让你之后可以做些更有意义的题目的话……”
“你觉得其他题目要比这桩二十四岁女性因同性恋倾向而被强暴并棒杀,尸体上满是伤痕的事件更有意义吗?”
“斯迪曼,我可没有这么说。”
安德鲁把手放在主编的肩上,微微向下用力,似乎希望这个动作能让她明白这个选题的严肃性。
“奥莉薇亚,答应我件事情吧。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不要在我的葬礼上做任何发言。”
奥莉薇亚看着他,脸上满是不解。
“好吧,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不过为什么?”
“‘你牺牲在捍卫民主的前线,就如同军人牺牲在保家卫国的疆场。’不,我还活着呢。你真不该这么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斯迪曼?”
“没什么,答应我就好。别再讨论这个问题。哦,不对,还有件事,为什么是二号资料室?坦率地说,你就不能给我留间更干净的屋子吗?”
“安德鲁,不要继续待在我面前了。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我也不明白你说了些什么胡话。干活儿去吧,我马上叫人给你订一张飞开普敦的机票,好让你快点儿消失。”
“是约翰内斯堡!以后你就不能说我不专心听你说话了!不过我倒是经常出神。”
安德鲁走进了电梯,回到了办公室。屋里还和他遇袭的那天一样乱。弗雷迪·奥尔森手里拿着填字游戏,咬着一根铅笔,靠在椅子上。
“知不知道有什么七个字母的词可以表示‘回来’的意思?”
“那你知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抽七下你的脸?”
“西村那边有个骑自行车的人被警察撞到了,”奥尔森说道,“他挡住了条子的路,条子就很不爽,让他出示证件,那伙计就反抗了一下,说真是世道颠倒了,警察就拷上他又把他扔到牢里。你想去看看这件事吗?”
“他怎么反抗的?”
“有人看到这个人因为不喜欢警察的语气,就给了警察一耳光。”
“这个骑自行车的人多大年纪?”
“八十五岁,警察三十岁。”
“这个城市总是能给我‘惊喜’啊,”安德鲁叹了口气,“还是你去忙活这种闲事吧,我要去做真正的记者要做的事情。”
“是杯干波旁威士忌还是代基里?”
“奥尔森,想不想聊聊你的药瘾?你在我的葬礼上就像吸high(兴奋)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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