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的金毛正独自趴在地板上看电视,一见我就摇头摆尾的过来亲热,我知道这家伙性子温顺,从不和人闹别扭,就抱着它的狗头胡乱抚摸,坐下陪它看动画片。
一路走来有点困乏,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眯着了。忽然那狗从我腿边硬挤过去跑到门口,原来二叔回来了。
我起身招呼,二叔黑着脸还在生气;我向他道谢,他也爱理不理的。直到我拿出路上花了六百块钱给他买的两条黄鹤楼,二叔脸色才多少好看一点。
我把要请伙计们吃饭的话说了,二叔说可以在他朋友的酒店定几桌,让对方给打个八折,酒水也可以自带,好替我省点花费。
又板着手指算了一下人数,问我请没请三叔那边,我说过会就去,二叔说:“凑在一块吃吧,省得费事,我回头问问老三那边去多少人,直接替你把酒席订了。你再亲自去请一趟你三叔,别缺了礼数。”
我答应了,告辞离开。二叔搂着肩膀送我出茶楼,说:“昨天夜里那个王胖子忽然打电话到我那儿问你的情况,听他的意思好像担心你精神不正常,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听就笑了,让二叔别介意,说我昨晚喝多了,和胖子聊了几句小哥的事,可能没说清楚,他有点误会了。
二叔说:“大侄子,你也算是懂事的孩子,让人没法生你的气。你老大不小,别就知道整天瞎混,该琢磨着娶妻生子了,我们老哥仨只有你这一脉单传,可不能绝后啊。”
我嘴上答应,心想:你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不是也打着光棍?还好意思劝我。
分别前我又问他:“二叔,你除了前天说的那些话以外,还有什么重点要告诉我的吗?”
我二叔明显怔了一下,隔一会才说没有。我朝他一笑说:“那好,你今天要是不说,以后也别再跟我说了。”
我将了二叔一军,把他一个人扔在街上犯嘀咕,径自跳上一辆出租车,在后座闭目小睡,直到司机叫我才醒过来。
今天不知是什么运气,三叔也不在铺子里。我把给他进贡的两罐西湖龙井放下,让伙计转告三叔明天带手下兄弟们赴宴。
那人执意留我,说三爷想你得紧,已经嘱咐过好几次了,他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来了,一定不能让走。
我只得留下,让伙计给我沏点茶,自己上二楼去等三叔。
楼上的摆设和从前差不多,三叔那架酸枝木雕花镶嵌大理石的罗汉床仍旧放在靠窗的位置。
我特别偏爱这种三面带有围屏的古董床,睡在上面特有安全感,干脆上床躺下,伸开四肢想休息一会,结果又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得昏天黑地,醒过来发现三叔正坐在太师椅上打量我,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见我醒了就说:“你从小就喜欢这张床,每次来玩儿都要在上面睡个午觉,你还记不记得?”我点头冲他笑笑。
我从小就和三叔亲,不像怕二叔那样怕他,就赖在床上伸了几个懒腰,像虫子似的扭来扭去,打着哈欠问三叔上哪去了。
三叔说:“去和你二叔商量点事,赶巧和你走岔了。老二托我带件东西给你,你小子这回真走运了,说不定以后老子也得听你调遣。”
我有点猜出是闷油瓶留下那件东西,不知道二叔怎么忽然又想开了。明知故问道:“是什么东西,他刚才怎么不当面给我。”
三叔跟我卖关子。嘿嘿一笑,收住话头说:“起来,今天叔请你吃顿好的补一补,瞧瞧你小子廋成什么熊样了?原来胖乎乎多好看,现在都能和那小解一样去扮小花旦了。”
我冲他一呲牙,起身去洗了把脸,扯下三叔那条干得像硬铁片似的毛巾擦几下,出来跟他走。
我们去了平时经常光顾的一家私房菜馆,那里的老板是一位气质极佳的中年美女,一手杭帮菜烧得出神入化。她对三叔好像颇有情意,每次我们来吃饭老板娘都格外开心,亲自下厨给三叔烧体己菜,有时还陪着喝上几杯。离开时她总是陪着三叔一直走到大门外。
老板娘和三叔寒暄过后,转头看我,上下打量一阵,捏着我的腮帮子,用纯正的吴侬软语数落道;“哎呀小吴呀,你怎么廋成这样子?是不是又跟你三叔冒险去了?看样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又拍着我屁股说:“原来那小屁股上全是肉,翘得有多神气,你瞧现在都抽裆了。”我被她说的没电,只能咧着嘴讪笑。
三叔冲她一瞪眼,笑着喝道:“你个老娘们少吃我大侄子豆腐,快点张罗酒菜。”
我们给让进包房点好菜,三叔吩咐老板娘烫一壶陈年花雕,酒菜上桌,他就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和平时一样,不吃到六七成饱是没空开口跟我聊天的。
我病愈后味觉一直没恢复,昨天吃了油腻东西,现在胃还有点不舒服,才吃几口就没什么食欲了。让服务员去给我要一碗三鲜汤面。
等面端上来的时间里,我耐着性子替三叔把盏。本来有一肚子话想问,知道那老狐狸一定会和我打太极,索性忍住不开口。
三叔有滋有味的连吃带喝,见我没像从前那样缠着他问东问西就有些奇怪,说道:“大侄子,这一年不见你可本事不少啊。”
我咧嘴一笑,问他何出此言。三叔也笑了一下,回答说:“最起码你现在能沉住气了。刚才我见到老二,他说被你小子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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