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止见一旁的荆非欲言又止,复道:“我知道这里有位官府的人物,但这件事实在不劳官府费心。那几个探路的是我有意放纵的,李探花倒是可以利用他们的情报证实我说的是否属实,但若想在这几日救回孙小红,只怕是过于冒险了。”关止咳了两声,继续道:“如果各位今天想以众欺寡,我倒想提醒一句:倘若今天没有我平安归去的消息,我手下的人肯定会对李探花的两位红颜知己下手。”关止拿起那木牌,端详片刻又拍在桌上,道:“金钱帮向来言出必行。告辞。”
关止让过众人,踱出门去。屋内一时无人言语。
阿飞见李寻欢面色发青,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李寻欢轻轻拦住。
“我想出去走走。”李寻欢低声道。
阿飞没有阻拦。只见李寻欢神色恍惚地出了门,在园中走了几步,忽扶着棵梅树站住。阿飞刚觉察有异,已见一片触目的猩红色树下残雪上绽开来。阿飞飞奔过去,却又是晚了一步,只能看着一个单薄得已经失去重量感的躯体从自己手掌边滑过、毫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二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时候,疼痛并不算件坏事。
至少它能让一个人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对于那些经常游走在生死之间的人来说,疼痛的这点好处尤其明显。
和以往很多次一样,李寻欢又是在胸口的一阵痛楚中恢复意识的。
此时他只希望身边不要有人。
因为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因痛苦而痉挛。
但他只能失望了。
他已经能感觉到有人正在为他擦拭额头上沁出的冷汗。那只手远算不上温柔,和他经常梦到的那只手更是相差甚远,但显然很有耐心。
所以他带着无奈的微笑睁开了眼。
“阿飞?”
见李寻欢醒来,阿飞蓦地缩回手,脸上的表情像是一个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
“过多久了?”
阿飞避开李寻欢的目光,将手中的丝帕丢在一边,道:“大约两个时辰。”
“其他人呢?”
“叶开在厨房煎药,荆非去了洛阳。”
听到“洛阳”两字,李寻欢心头又是一紧,伏在床沿猛烈地咳嗽起来。
阿飞忙照以前见孙小红做过的样子帮李寻欢捶背,一时却也不知下手的轻重,但见李寻欢咳个不停,索性住了手,道:“我去换叶开过来。”
说罢正往外走,只见叶开已端着碗药走进门来。叶开看清屋内情形,将手中药碗先放在桌上,坐到床边,一手递李寻欢一块丝帕,一手不紧不慢地帮他捶背。
阿飞只站在门边远远地看着。不多时,见李寻欢虽已缓了下来,但叶开接过的丝帕又是猩红一片,阿飞不禁一阵心烦意乱,想避出门去,却又找不到理由。
“阿飞。”
是李寻欢的声音。
“能否出去帮我找坛酒来?不用点酒润开喉咙,只怕这药灌下去也会倒呛出来。”
阿飞也不答话,径直走出门去。
望着阿飞的背影,叶开道:“他不习惯照顾人。”
李寻欢一笑,道:“在阿飞长大的地方,只怕是很少有人要照顾。”
“我也不喜欢照顾人。”
李寻欢黯然道:“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原本是希望由我照顾你;如今反倒是你照顾我的时候更多一些。”
叶开将丝帕丢进炭盆,道:“毕竟你教了我一些东西。”
“但愿我教会你的不只是飞刀。”
叶开不语。
李寻欢道:“飞刀本是凶器,所以我坚持先教你懂得爱,然后再将飞刀传授给你。”
“以前我的确爱很多东西。”
“现在你应该已学会爱更多的东西。”
“我不知道。”
李寻欢微微一惊,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叶开静坐一旁,待李寻欢喘息稍定,继续道:“以前我爱一件东西,理由很简单:我喜欢,所以我爱。现在也许我比以前更懂得爱,但我已经忘记了喜欢的感觉。”
“所以你选择走开。”
“不错。与其面对我不得不试图去爱的东西,我宁肯走开。”
“你不认为这是一种逃避?”
“既然我已经没有判断的标准,倒不如把决定的权利留给别人。我不走开,别人或许也不能走开;我走开,至少留给别人也选择走开的机会。”
李寻欢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道:“看来我的确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
门外的楼梯响了一阵,阿飞拎着两坛酒走进门来。
叶开见阿飞到了,也不再多说,只起身离开。
炭盆里的丝帕仍未燃尽。
阿飞看在眼中,并不言语,只扶李寻欢半靠着坐好,找出两个酒杯,给两人各斟了一杯。
李寻欢接过酒。
两人举杯。
一饮而尽。
沉默。
阿飞已经在倒第十杯酒。
两人依然沉默。
屋内一片静寂。
只间或听到李寻欢的咳嗽声。
一坛酒很快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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