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倒不妨留下个识别的口讯:‘江涨雪融山上日﹐缸倾酒尽落花空。’”
“‘空花落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
“请。”
“请。”
两人后退。飞刀已各在手。
同样样式的飞刀。
同样的普通。
关止眼中充满自信。
李寻欢却神色凝重。
只有他自己知道,若非酒力的支撑,他根本已经站立不住。
关止的手很稳。
李寻欢的手却有一丝颤抖。
因为他胸口的痛楚已经在蔓延开来。
风声愈紧。
更迷茫的飞花。
一声咳嗽。
飞刀出。
雪落。
☆、二十五
作者有话要说:
李寻欢咳嗽。
他手中无刀。
刀已没入关止右臂。
关止手中也无刀。
刀落在他脚边。
李寻欢深吸口气、稳住声音,道:“你仍然少考虑了一件事。一个与咳嗽纠缠了近二十年的人,自然也会对咳嗽多几分了解。当咳嗽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时,它对飞刀的出手已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关止凄然一笑:“我的确不曾想到,竟然会在咳嗽上也输给你。”
“你还年轻,只要你稍微多些耐心,原本就能活得比我长久。”
“你认为我会有这种耐心?”
李寻欢叹口气,合上眼。他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当李寻欢再次睁开眼时,关止已倒在地上,喉间插着一把飞刀,正是方才落在他脚边的那把。
李寻欢摸到石凳边坐下,只觉得全身都像被掏空过,再没有余力做出任何反应。他听见自己在剧烈地咳嗽,但并不觉得痛苦;有股腥热的液体涌到他嘴边,他只木然地掏出块丝帕掩在嘴上。那股液体的味道始终徘徊不去,他也并不在意,直到寒风鼓动衣袖时带出了一丝凉意,他才发觉丝帕连同衣袖竟已全被染红了。
李寻欢茫然一笑,随意将丝帕丢在地上。阴霭的天空中没有任何阳光的痕迹,但估算一下时辰,阿飞等人应该快回来了。李寻欢环视一圈这片熟悉得有些陌生的梅林,聚起最后一点真气,纵身而去。
阿飞与荆非带着孙小红并叶开赶回来时,关止的尸身上已经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结束了?”孙小红的目光有些迷惑。
众人正无语间,一个人影飞进园来。原来是侍药,他的右手还包裹着纱布。
侍药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还有人,只是默默地走到关止尸身旁边,跪下,小心拂去积雪,然后轻轻抱起,向大门方向走去。
荆非忽道:“等一下。”
侍药站住,并未回头。
“你家主人是否就是上官止?”
侍药漠然道:“以前他是一个名唤关止的病人,如今他是一具尸体。这个回答,大人可满意?”说罢,也不待荆非答话,径直离去。
阿飞目送侍药的背影远去,再回视园中,只见孙小红正捧着一块带血的丝帕出神。
“昨天送你们走时,他可说过什么?”孙小红的声音有些颤抖。
阿飞犹豫片刻,道:“他要我转告你:他欠你一杯酒。”
孙小红扭过头,飞快地抹了下眼睛,复回首一笑,道:“还好,毕竟他还记得。”
见孙小红准备拉着叶开进屋,阿飞道:“你们……以后住在这里?”
孙小红又是一笑,道:“这么大的园子,总得有人看家。”说着目光又有些迷离:“他暂时离开自有他离开的道理,我总不至于像个怨妇一样,拖着叶开四处去追他。”
园中只剩下阿飞与荆非两人。荆非拎起梅树下的酒坛,摇了摇,见仍有剩酒,自仰头灌了一阵,尽兴后擦擦嘴,转向阿飞,道:“你认为如何?”
阿飞不解:“什么?”
“今天的事情。”
“从关止臂上还插有一把飞刀看,自然是李寻欢胜出、关止随后自杀了。”
“这个谁都看得出。我想知道:你认为李寻欢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
“难道你不替他担心?我可是听到过一种传说:濒死的狼总会找寻一个无人之处,静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狼会。李寻欢不会。”
“别忘了我提醒过你:一个太寂寞的人难免会做出一些别人料想不到的事。”
阿飞摇摇头,道:“也许李寻欢以前是个太寂寞的人,但现在不再是了。”
“何以见得?”
“寂寞的人只会努力留在人群中;李寻欢选择离开,这说明他已经敢于面对寂寞。一个敢于面对寂寞的人,没有人有权利说他太寂寞。”
荆非怅然一笑,道:“按你这种说法,我倒成了一个寂寞的人了。”
阿飞盯住荆非,道:“我一直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荆非笑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喜欢问问题了?”
“和你学的。”
“也好。请。”
“林麻子出事那天,在李园暗算你的是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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