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沚园_nobody【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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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非一指茶壶。

  仵作验看壶中剩茶,道:“看此情形,当是凶犯在茶水中投了生附子碎末,导致张笈暴毙身亡。”

  外出探听衙役亦报回来:街邻皆不曾听闻张笈曾患心疾。

  荆非略一沉思,问那仵作:“生附子毒性甚剧?”

  仵作道:“附子本为药材,乃乌头块根所附生块状子根,如子附母,故曰附子。此药味辛甘,性大热,纯阳无阴,燥烈有毒。为救治元阳衰微、阴寒内盛、风寒湿痹、水湿肿满之要药。虽自东汉张仲景便有医家以此入药,但因其毒性过剧,寻常医家轻易不用。尤以未经炮制之生附子毒性更甚,一旦误服,轻者呼吸促急、肢冷脉弱,重者当场死亡。其状颇似心疾突发。”

  荆非眉间愈紧,道:“依先生意思,若将大量生附子碎末掺入茶水之中,饮者立毙?”

  仵作摇头:“若非直接服用,即便以沸水浸泡,那生附子毒素溶入水中尚需些时间。且生附子误服至毒性发作,时间长短依各人情形略有不同。通常多于误服两刻后发作,但亦有半个时辰至一个时辰后发作之例。敢问大人,可曾见过死者生前面容?”

  “曾见一面。”

  “死者当时面色如何?”

  “面色赤红。”

  “面色赤红者多有阳热,最忌性燥之物。由此看来,死者误服生附子,当于暴毙前两刻之内。”

  “但死者暴毙前两刻并无人出入此屋,难道是死者自行于壶内投毒?”见仵作沉思,荆非淡淡一笑,道:“在下说笑,先生不必认真。自酉初时分至二更,死者只曾于酉正三刻出门一次,买了三个烧饼。依先生方才所言,加以茶水中发现生附子碎末,凶犯于烧饼内下毒可能甚小。即便如此,这碗内所剩半个烧饼仍需烦劳先生回衙仔细验过。”

  仵作应下,仔细收了那半个烧饼。

  “至于那茶叶,”荆非小心捧过置于方巾上茶叶,示与仵作,道:“先生可识此为何茶?”

  仵作道:“小的认识。此为广西特产苦丁茶,与茶壶中所剩茶叶当为一种。”

  “先生方才提及附子味辛甘,若将附子置入苦丁茶中,饮茶者能否察觉茶味有异?”

  “小的于品茗之道所知有限,但亦知这苦丁茶以苦涩著称,属茶中味至浓者。若凶犯刻意掩盖附子气味,这苦丁茶倒不失为上上之选。”

  荆非若有所思,将那茶叶包起收入怀中,又道:“生附子既可入药,当有降解毒性之法,先生可知?”

  仵作道:“小的曾经听闻:若将炮制附子水煎一个半时辰以上、或配以干姜、甘草同煎,其毒性大减。至于生附子,只恐更需小心。”

  “再请教先生:若那生附子未经先生所言方法处理,有无可能误服却安然无恙?”

  仵作犹疑片刻,道:“或有两种可能:一为误服量少,再为误服者原先经常服用附子所制汤剂、故而较常人耐受一些。”

  荆非心中一动,道:“却不知原有心疾者误服生附子将会如何?”

  “大人有所不知,那附子原本就是救治心脉衰竭之险药。”

  荆非点头,似有所得,细想一番却又觉迷雾重重。抬头见仵作尚等自己吩咐,忙谢过仵作打发他离去。四处看看不见贺知州回来,荆非想到赵平不免心头一阵烦乱,又听远远一阵梆鼓之声,心思愈发飘远了。

  ☆、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

  收工回来,走到自家门口,谢三直觉屋中有异。

  推开门,屋内斜斜地亮了一片,谢三一眼便看见桌上那些杯杯碗碗。

  谢三家中并无多少碗碟之物,今日却被人尽翻了出来,连藏在床下久已不用的泡菜坛子也没放过。

  器皿中皆汪着水,水色泛绿,漂着片茶叶。谢三瞥眼床上那身影,心下早已明白几分,又闻屋内一股酒气,懒得多加搭理,放下手中器物便去收拾桌上杯碗。

  只听“哚”的一声,一柄飞刀兀然立于杯碗之间。

  床上黑影闷哼一句:“莫动。待我再睡片刻。”

  谢三无奈,想沏壶茶解乏,却见那茶壶也被泡了叶子摆在桌上,只得作罢。

  床上黑影翻滚两下,现出谢三意料之中那张脸。那张脸被阳光晃得白得有些刺眼,谢三不由想起很久以前在酒馆所见景象。

  谢三突然心烦,猛踢床脚两下,那张脸随床板抖了两抖,遂扭向墙去,不多时竟传出鼾声。

  谢三离开。

  待谢三再次推开家门,荆非已趴在桌边,眼中毫无睡意,直盯着那堆杯碗出神。

  谢三扔在桌上两根油条,也不言语,自转身去收拾床铺。却听身后荆非问道:“去过州衙了?”

  谢三手中不停,随意道:“又非派薪之日,我去州衙做甚?”

  荆非懒懒道:“这油条如此细短,明州城内也只州衙边那早点铺敢如此欺诳。且油条已尽干瘪,显见买得后又走了段路途方带回来。此地出门不远便有早点铺,这般舍近求远,你没去州衙又去了哪里?再者,昨夜我迟迟未归,回来又翻尽你家杯碗,也难怪你好奇去州衙探查。”

  谢三冷冷道:“油条细短,只因旁边早点铺新换了伙计,手生而已。油条干瘪,是我懒得回来见你那宿醉丑态、有意在近旁茶摊喝了两杯耽搁所至。至于大人公干,小的向来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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