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沚园_nobody【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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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钱士清毙命一事,不知大人是否也算作了自己救助不及之过?”

  荆非喝酒。

  “钱士清暴毙实乃意料之外,大人不必自责。”

  荆非凝视赵平,道:“在下只盼今日不再有意外。”

  赵平起身举杯:“下官有一不情之请。”

  “赵兄但言无妨。”

  “倘若天命难违,下官力不从心,还请大人多多烦劳,务必查清此案。”

  荆非胸口一紧,杯中酒泼出几滴,仓促回身重新将酒斟满,见那桌边衙役已是瞠目,上前拍拍那衙役肩膀,复举杯敬向赵平,道:“赵兄言重,莫吓坏手下弟兄。同是为公,在下理应如此。”一掩袖,尽了杯中之酒。

  赵平道声“谢”,竟也一口倾下,放下酒杯便跌坐呛咳不止。衙役慌忙上前拍捶,荆非只独自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月亮。

  又过一个时辰,陈未时匆匆赶到,进门看赵平气色有异,回身怒视荆非,道:“大人可否容赵平回衙歇息?”

  赵平倚在椅上,轻声道:“日昳莫怨大人,是我执意留下。先生情况如何?”

  “先生无碍,已服了药睡下。”

  赵平神情方宽慰了些,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嘈杂,有衙役慌张撞进门来,惊惶道:“张笈暴毙!”

  荆非大惊,又听身后一声叹息,回首望去,只见赵平自椅上滑下,晕厥在地。

  ☆、十五

  作者有话要说:

  俯视脚边张笈尸体,荆非只恨自己没再长高。倘若再长高些,那死者面孔许能看得模糊,不致如此咄咄逼目。

  张笈赤红脸膛已变作死灰,双唇青紫,怒目圆睁,一手痉挛状紧抓胸口,另一手边散落着茶杯碎片。衙役报知荆非:张笈自酉正三刻买烧饼返回再未出门,房内亦不曾见有外人出入;直至二更时分,因听屋内有器皿碎落之声,衙役摸至窗边查看,却见张笈仰倒桌边,四肢抽搐,气促唇紫;待破门入内救助,张笈已是强弩之末,片刻便没了气息。

  荆非打起精神,吩咐几名衙役四下探听张笈平日情形及近三日曾与何人接触,眼光避了那尸骸,打量屋内。桌上对扣碗中仍有半个烧饼,想是晚间剩的。碗边翻倒着茶壶。茶水犹自顺桌沿滴落,带出几片茶叶。那茶叶较寻常茶叶大了许多,荆非拈起一片细看,略以手指擦拭,指尖倒留下些浅色碎渣。

  荆非将碎渣仔细收起,再去查看炉上水壶。壶水只略温,似是刚被倒空又重新注满。再试茶壶剩水水温,两相比较,推想是张笈为茶壶注入新水、饮过几杯后出的变故。荆非命衙役找来木盆,将水壶中水尽倒出来,除略混些水垢,不见与茶壶内类似碎渣。又细细看了水壶壶内,也无异样。

  荆非回视壶内剩茶,见那茶叶已尽润展,以茶壶内水温并衙役破门而入间隔看,那茶叶并非新泡,倒似续过三两壶水才能泡发之形。查看泔桶,只见些寻常碎茶茶末浮在面上。回想先前拜访时情景,荆非不由一寒,明白那翻倒茶壶中之茶叶正是张笈取出招待自己所用。

  荆非旋自角落柜中翻出张笈所藏茶罐,开盖见罐中不过十来根先前曾见古怪茶叶。那茶叶色泽黑亮,紧卷如细枝,长短尽在一寸半上下,唯有三两根略短一些。荆非拈了两根仔细闻去,只闻出茶香浓郁,似无异常气味;又寻块干净方布,将那茶叶尽数倒出,更细细磕了罐底,却只见少许黑色茶渣落出,并不同于茶壶内碎渣。

  荆非兀自看那十几根茶叶出神,几名衙役进得门来,回报四下探访结果。张家祖上原以贩卖杂货为生,如今买卖虽已荒废,却留下市集附近这祖屋。张笈平日在城内钱府居住,偶尔也回祖屋小住;虽平素甚少与四邻来往,每逢回祖屋暂住,张笈倒常有异地客人来访。至于近三日有无外人进出张家,街邻却一时难以列举。只因恰逢“七夕”,市集一带比平日热闹许多,且常有异地客商往来,人员混杂,实难分辨。

  言语间见贺知州带州衙仵作急急赶来,荆非命衙役退下,沉一口气,上前请罪。

  贺知州自是忙把荆非扶起,安慰一番,四下不见赵平踪迹,追问道:“赵平何在?”

  荆非黯然道:“赵兄再度病发,正于邻近旧屋内由陈大夫救治。”

  贺知州愕然:“下官素知赵平染有沉疴,但似今日一日之内病发两次却不曾有。如此只怕……”转身不语。

  荆非无言以对。

  须臾,贺知州回身施礼道:“并非下官懈怠,只因记挂赵平病势,须前去探视一番方可安心。此地还暂且烦劳荆大人处置。”

  荆非深还一礼。

  送走贺知州,荆非命仵作查验张笈尸身,自摸出酒壶坐在一旁闷饮。几口涩酒下肚,眼前景物竟模糊起来,仵作翻弄的张笈尸身上忽叠现出赵平身形。荆非打个寒战,补上口酒稳下心神,静观仵作忙碌。

  仵作查验完毕,报知荆非:尸身无外伤痕迹,自体征看,当是心疾突发而亡。

  听闻“心疾”,荆非眉间一紧,先命衙役再去打探张笈以往可有心疾,复自袖中摸出方才收藏茶壶内碎渣,交与仵作验看。

  仵作搓弄几下那碎渣,又细闻一番,变色道:“此为生附子!大人于何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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