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努力保持着平静,尽管并不喜欢我的话。“那我想派个人和你一起开车去。”
“不行。”
“他可以蜷缩在后座上。”
“不行,”我重复了一遍。
蒂克纳又想尝试另一种方法。“或者这样好一点——我们以前这样干过——我们跟绑匪说你不能开车,见鬼,你刚出院嘛。让我们的人顶替你开车,我们就说他是你表兄。”
我皱着眉,看了看里甘。“你不是说过你认为我妹妹可能涉嫌此案吗?”
“是的,有可能。”
“你认为她会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我表兄吗?”蒂克纳和里甘都犹豫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说得对,”里甘说。
伦尼和我对视了一眼。我要把塔拉的性命交给这些专业人员,这个想法让我很是不安。我抬脚朝门口走去。
蒂克纳一只手搭在我肩上。“你要去哪儿?”
“你他妈的认为我会去哪儿?”
“坐下,塞德曼医生。”
“没时间了,”我反驳着。“我得动身过去,路上可能塞车。”
“我们可以清路。”
“是啊,那样就不会引起怀疑了,”我说。
“我非常怀疑对方从这里就会开始跟踪你。”
我呛了他一句。“这么说你是愿意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冒险唆。”
他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不懂,”当着他的面,我继续说。“我不在乎钱,也不在乎他们逃不逃跑,我只想让女儿回到我身边。”
“这我们理解,”蒂克纳说,“但是有件事你忘了。”
“什么事?”
“请,”他说,“坐下。”
“哎,帮个忙,好不好?我站着就行了。我是个医生,谁都知道通知坏消息的程序,我也不例外。甭耍我了。”
蒂克纳摊开双手,“绝对公正。”接着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是拖延战术。我心情很坏。
“说吧,哈事?”我说。
“不论是谁干的,”他开始说,“他们向你开枪,杀害了你妻子。”
“这我知道。”
“不,我觉得你不知道。你再想想,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任何干这事的人都要想方设法除掉你。他们向你开了两枪,以为你死了。”
“马克,”里甘说,向我靠得更近了,“以前我们对你有一些轻率的推测。但是问题在于,这就是问题的实质——推测。我们搞不清这些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也许这只是一起纯粹的绑架案,但如果是这样,又跟我们以前经历的不太一样。”现在他那张审讯脸消失了,眉毛上挑,换成了一副开诚布公的神色。“我们能够确定的是,他们想杀害你。要是想拿赎金,就不该把父母都杀掉。”
“或许他们想从我岳父那里搞到钱。”
“那他们为什么等这么长时间?”
我哑口无言。
“也许,”蒂克纳继续说,“这根本不是一起绑架案,至少刚开始时不是。也许现在成了顺手牵羊。也许你和你妻子才一直是目标。还有,也许他们想彻底了结此事。”
“你认为这是个圈套?”
“嗯,极有可能。”
“那你有什么建议?”
蒂克纳接过话题。“不要一个人去,给我们争取点时间,这样我们就可以作好准备。让他们给你回个电话。”
我看着伦尼,他会意地点了点头。“那是不可能的,”伦尼说。蒂克纳猛地转向他。“恕我直言,你的当事人目前处境非常危险。”
“还有我女儿,”我说。简简单单,没有啰嗦。我脱身朝我的汽车走去,“让你们的人离我远点。”
五
一路上车辆稀少,因此我赶到购物中心时,还余下很多时间。我熄灭发动机,向后靠在座椅上。我环顾四周。我估计联邦调查局和警方可能在盯着我,但我没有看到他们。这倒是件好事,我想。
现在干点什么呢?
不知道。我又等了一段时间。我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收音机,但什么也听不进去。我打开CD播放机质带匣,当斯蒂利·丹尼尔乐队的唐纳德·费根的歌声《黑母牛》响起时,我感到一丝择动。大概从大学时代起,我就没有听过这盘特殊的磁带了。怎么会在莫妮卡这里呢?之后,随着嘭的一声,我意识到最后一次开这辆车的人是莫妮卡,这也许是她听过的最后一首歌曲。
我观察着购物者们准备进购物中心的情景。我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年轻母亲的身上,看着她们轻轻弹开小货车的后门;看着她们像魔术师一样手舞足蹈地在半空中打开折叠式婴儿小推车;看着她们使劲地把自己的后代从安全座上解下来,这使我想起了巴泽·奥尔德林的《阿波罗上的11天》;看着母亲们绕到前面,高高地昂着头,干脆利落地按下遥控器关上小货车的后门。
这些母亲,她们的外表看上去那么漠然。她们的孩子就在身边,拥有一流的防侧撞装置和美国国家宇航局的造型优美的车座,她们的安全是有保证的。而我却挟着一包赎金坐在这里,期待着把女儿赎回来。一线希望。我真想旋下车窗,高声警告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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